然而這麼多年來，不知道曾有多少位傑出的魔法師前仆後繼地去探索那個至高無上的的境界，卻從來沒有人成功到達過，就連唯一抵達了真理之境的傳奇魔法師梅林，也在探索到更高境界之前身死道消。

李納德忍不住看向自己法杖上鑲嵌的虹彩石，那是一顆名為“真理之瞳”的古老煉金道具，能勘破一切謊言。可令他更加不敢置信的是，真理之瞳至今都未變色，那就證明，愛麗絲所說，都是真的！

過了不知道多久，李納德才從過度震驚中找回了自己說話的能力。

守門人的眼神變得更加凝重，他開口時更加謹慎，卻依舊堅持着公學“人類守護者”的立場：

“無論他的實力有多麼高超，即使是‘真理之上’的存在，也不能改變一個事實，”李納德目光堅決，帶着幾分冷冽的敵意，“光明神降下神谕要抹除約因郡，這意味着，您和您的領地，已經成為人類的敵人。”

“但看在您身為梅林遺産繼承者的份上，公學仍舊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派出我們前來詢問内情，若這其中的确存在誤會，公學願意以第三方的身份，撮合您與教廷坐下來把話講開。”

愛麗絲微微一笑，眼中卻有一抹鋒利之色。

“人類的敵人？我想這才是這件事裡最大的誤會。”她吐字時含着一絲不易覺察的輕蔑，“虛僞的神颠倒黑白，瘋子和自大者攫取光明的權柄，騙子、罪犯和小人披上聖潔的白袍，搖身一變成為喊着口号的‘衛道士’。”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所有的魔法師：“說白了，這所謂的‘神谕’，其實不過是一個阻攔人民自由意識覺醒的借口——光明神和教會，才是這片大陸的最大威脅。”

李納德臉色微變，沒想到愛麗絲竟會說出如此離譜又大逆不道的話，褐袍女士緊握魔杖，憤怒的氣息再次升騰，卻被耶爾再度擡手的動作威脅到，強忍住了攻擊的沖動。

李納德深吸一口氣，盡量以冷靜的口吻質疑道：“巴列特子爵，對于您剛才的話，我理解為對光明神和教會的指控，但您如何能夠證明這些指控是真實的呢？您到底有何證據，能夠證明光明神和教會并非為人類的利益着想？證明他們才是人類的敵人，而不是千年以來一直被人們所熟知的保護者角色？”

他的話語中依然充滿了對光明神和教會的信任，畢竟公學雖然一直隻緻力于對魔法和學術的研究，并不參與外界的權力和政治鬥争，但對于在漫長曆史上與他們同擔“人類守護者”這一名号的教會，公學始終保持着沉默的認可。

愛麗絲的微笑未曾改變，但她卻從寶座上站起了身。

“證據？我當然有。但這個世界上從不缺僞證，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光明神降下的神谕，表面上看似是神聖的指引，但它的背後卻藏着多少被遮掩的真相？”

她緩緩邁開步子，走向大廳中央。

而在她身後，耶爾按照他們提前約好的那樣，擡手撕開了一道足以容納兩人并肩通過的空間裂縫，在權限之力催動下，這條裂縫後的甬道可以直接通往帝國深處，原屬于弗吉特大公爵統治的公爵領。

愛麗絲朝每一位在場的魔法師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諸位可敢跟我一起去看看，我所說的‘證據’？”

李納德法杖上的“真理之瞳”依然沒有變色，但這一刻，公學衆人倒甯願相信是這傳說級的煉金道具出了故障。

魔法師們看着那露出扭曲混沌景象的傳送甬道，紛紛陷入了震驚、激動、好奇與猶豫的複雜糾結當中。前三者是因為，在公學這群一脈相承的魔法狂人從未見過的、能撕開空間的權限之力面前，他們恨不得直接一頭紮進去，盡情體驗更高境界的奇妙風景。

但殘存的理智還在提醒着他們今天來此的目的——不能輕易跟着對方的節奏走，萬一是陷阱呢？

李納德緊握法杖的手指微微顫抖，他看了一眼站在愛麗絲和她身旁的耶爾，心中感到了一種無形的、對未來命運的沉重擔憂。

這場談判已經超出了他們的預期，僅憑幾句話，他們無法判斷這場即将展開的對抗，到底哪邊才是正義的一方，若一旦選錯，公學很有可能反而成為毀滅人類的助推之手。

在數次反複艱難的抉擇之後，守門人抿了抿嘴唇，終于鼓起勇氣，轉頭看向身旁的其他魔法師，目光中帶着幾分決絕：“事已至此，如果不去親眼查看，我們豈不是永遠隻能生活在疑惑的迷霧裡？就讓我們去冒一次險，看看究竟是什麼讓巴列特子爵如此斷言。”

公學的其他魔法師們面面相觑，雖然他們每個人心中仍舊充滿懷疑，但李納德的話成了激發對那條甬道強盛好奇心的催化劑，魔法師們找到了正當的理由，短短幾秒間，便有人跟在李納德身後踏出了腳步。

愛麗絲見狀嘴角微微上揚，和耶爾并肩轉身，率先走入了傳送空間的混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