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絲娜眯起眼睛，視線與愛麗絲交彙。

帳篷内一片寂靜，半晌後，亞絲娜忽然輕笑了一聲，眼神意味深長：“你知道嗎，愛麗絲，我本以為你會用更‘傳統’的方法來說服我，比如承諾更多的金錢、資源，或者某種軍事上的支持。”

“但你卻在提醒我——我自己早已有了立場。”

愛麗絲淡淡一笑：“因為我知道，公主殿下想要的，從來不是簡單的利益交換。”

她頓了頓，輕聲道：“您要的是一條出路。”

亞絲娜微微一震，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摩挲，眼中暗光浮動。

是的，她确實需要一條出路。

這一路上遭遇的劫殺、陷阱、中毒……她又怎會真的相信這些不過是單純的“意外”呢？

在帝都，她隻要不死，就永遠是皇帝的眼中釘，随時面臨着來自亞爾曼的威脅，然而，直到這次出行，她才真正意識到——除了皇帝，暗中或許還有其他勢力想謀殺自己，比如……有實力也有動機這樣做的教會。

如果她作為帝國派出的代表死在前來主持談判的路上，那麼教會就有充分的理由栽贓約因郡，從而使帝國和他們站在一邊，幫助他們達到抹殺并侵占約因郡，以及最終進一步蠶食帝國北境的目的。

對此公主殿下感到了一種冰冷的憤怒。

她亞絲娜·勞倫德出身高貴，坐擁無數财富，手下也不缺能人異士，就連新皇都要對自己忌憚三分，可在教會眼裡，她的性命竟然隻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最大的作用是用來挑撥帝國和約因郡的關系，而自己甚至連回到棋盤的機會都未必會有。

她的死，不僅僅符合皇帝的利益，同樣符合教會的利益。

愛麗絲似乎看穿了她的沉思，柔聲道：“殿下，我想以您的聰明才智，有些事情不用我說您也一清二楚，但我還是想給您一句忠告——必要的打算，還是早做為好。”

亞絲娜瞳孔微縮，盯着愛麗絲半晌，忽然輕笑了一聲：“你的意思是，你就是那個‘好的打算’？”

“至少不差。”愛麗絲不動聲色地撫了撫桌上的花紋，語氣輕描淡寫，“當然，前提是殿下願意相信我——或者說，願意相信自己的判斷。”

亞絲娜深深地看着她，指尖依舊輕輕敲擊着桌面，節奏緩慢而沉穩，如同她冷靜思索時的習慣性動作。

耶爾和馬裡默不作聲地盯着這一場沒有硝煙的交鋒，看兩位女性的目光交彙，彼此試探，彼此較量。

“愛麗絲。”亞絲娜緩緩開口，語調帶着一絲玩味，“你讓我很難不懷疑，你究竟是何時開始籌劃這一切的。”

愛麗絲笑了笑：“殿下的疑心過重了。”

“是嗎？”亞絲娜擡眸，眼中閃爍着危險的光，“你願意在談判前主動來見我，必然是有充分把握我會與你合作……可我若是拒絕呢？”

“您會嗎？”愛麗絲優雅地攤開手，語氣泰然自若，“無論是皇帝陛下還是隐藏在背後的‘那個勢力’，您當真願意與他們求和嗎？”

“更何況，就算您放下身段屈居他們之下，待到最後他們中的一方坐穩，您的處境又會如何呢？是僥幸有個好結局？還是成為過完河的橋？”

亞絲娜微微一怔，随即低笑了一聲，眼底的冷意逐漸轉為欣賞。

是的，皇帝的算盤她再清楚不過，而教會的陰謀雖然隐晦，但從最終得利者的角度來推算，也自然能識破他們的詭計。

眼下，愛麗絲的确是最合适的同盟，因為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和自己有着共同的敵人，若能夠抱團取暖，總比各自單打獨鬥要強。

那麼，需要考慮的就是該如何合作的問題了。

“好吧，”亞絲娜輕輕翹起唇角，眼中暗光浮動，“假設我願意與你合作，約因郡又能為我提供什麼呢？”

愛麗絲微微一笑，緩緩道：“首先，是對抗教會的立場。”

“帝國皇室可以容忍教會在帝國境内擴張，但殿下您能容忍教會差點将您送入墳墓嗎？光明神蘇醒後，教會的野心已經遮掩不住了，帝國若繼續對他們放任自流，遲早會被徹底吞并，而您，恐怕會是第一個被清理掉的障礙。”

亞絲娜神情微微一僵，指尖收緊。她何嘗不明白這一點？隻是她沒想到，愛麗絲會如此直白地點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