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神的注視,烏祿頓時更加激動。
他伏地而跪,額頭重重磕在潔白的大理石地面上:
“吾主啊!您的光輝降臨塵世,必将蕩平黑暗,清除世間一切玷污神聖秩序的異端與邪惡!”
他的聲音裡滿是狂熱與虔誠,幾乎無法自持地擡起了頭,眼中燃燒着熾熱的信仰之火:“請賜予我力量,讓我為您掃清世間污濁,為您獻上這片大陸,讓它化為充滿光明的地上神國!”
烏祿高舉着雙手祈求神明的賜福,臉上溢滿了近乎癫狂的崇敬。
然而,他的神并未回應他。
烏祿在一片安靜中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但他絲毫未覺異樣,因為前幾次在聖泉空間内與光明神意志的交流經曆,烏祿自認為已經摸清了祂的性子——他們的神明從不輕易回答卑微的信徒,祂的意志即是唯一的真理,而作為信徒所需要做的,便是無條件地服從。
于是他深吸一口氣,繼續狂熱地表忠:“吾主啊!請允我繼續為您獻上——”
科話音未落,一股無形的偉力陡然降臨,瞬間将他籠罩!
烏祿瞳孔驟縮,整個人猛然僵住。
下一瞬,他的皮膚仿佛被烈火灼燒般迅速幹癟下去,血肉塌陷,褶皺橫生,原本清澈而深邃的藍色眼睛也在頃刻間渾濁黯淡了下去。
——獻祭了衆多教會高層的教皇冕下也步上了同僚的後塵,他體内的魔力和生命力被無情地抽離,如決堤的江水一般,源源不斷地湧向高居于祭壇之上的神明。
烏祿想要驚呼,想要祈求,想說自己活下來的用處遠比作為這樣的消耗品要大,可他的喉嚨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不過短短幾次呼吸的時間,他便在無盡的震驚與恐懼中,化作了一具枯槁的幹屍。
“砰。”
一聲并沒有比其他人更重的沉悶倒地聲響起,烏祿的屍體僵硬地倒在祭壇上,狂熱尚未完全散去的雙目睜得大大的,仿佛直到生命終結的最後一刻,他都未能理解,為何自己這個最虔誠、信仰最純粹的信徒,最後卻是這樣的下場。
光明神依舊立于祭壇之上,眼底沒有絲毫波動,祂根本不在意一個凡人的生滅,即便那是祂所謂的“最忠誠的信徒”。
唯有力量的恢複程度,才是祂此刻最關心的事情。
“……還是不夠。”
神明的話語宛若蜂群彌散開來的蜂鳴,祂的意志從教廷前的廣場上擴散開來,向更遠的地方蔓延,尋找着新的祭品。
祂需要更多的生命。
光明神的目光越過祭壇,看向了整個帝都。
……
時間倒流回片刻之前,在光明神降臨的瞬間,整個帝都都被驚動,無數人湧上街頭,擡頭仰望那道貫穿天地的金色光柱,驚歎、恐懼、不解、敬畏……各種情緒交織。然而,他們并不知道,自己将在不久之後成為神的獵物。
當那道柔和的金色光輝開始以教廷為中心,如同潮水般席卷整個帝都時,無數人的身軀猛然僵住,他們甚至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便在那一瞬永遠凝固了表情——無數血肉與靈魂被強行抽離,化作光輝源源不斷地湧入神的身軀。
街道上,原本熙攘的人群以驚人的速度化為一具具幹屍,密密麻麻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貴族府邸内,正沉浸在宴飲之中的人們驟然僵硬,杯盞墜地,眨眼間便化作枯骨,精美華麗的衣袍兜不住他們塌陷的軀體,飄飄然墜落。
貧民窟裡,尚在熟睡的老弱婦孺在夢中失去了所有生命力,連一絲掙紮都來不及,就化作了一堆幹枯的皮囊,空洞的眼眶中透出未散去的茫然。
皇宮内,新帝還在一邊聽着宮廷樂師演奏着悠揚的樂曲,一邊等待派去盯梢教會行動的探子回報消息,他的寝殿門外站着衆多披堅執銳的守衛,他們目光銳利,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威脅。
但下一刻——
金色光輝如若無物般穿過了亞爾曼自以為萬無一失的宮牆與人牆防禦,無聲無息地籠罩了一切。
所有人的動作猛然一滞。
長廊裡打掃的皇家仆從們維持着交談的姿态,眼神卻在一瞬間失去了焦距,手中尚未放下的拖把無力墜落,摔在大理石地面上,滾落庭院;彈琴的樂師仍舊維持着環抱豎琴的姿勢,然而那雙手卻再無生機,如同枯敗的花瓣一般,僵硬地萎縮在空氣中,無聲地化作一對骨爪;宮殿之外的侍衛手中仍緊握着長劍,可下一瞬,他們的血肉迅速幹癟,盔甲無聲地松脫墜地,露出被抽幹生機的枯骨,片刻後,就連骨骼也化作塵埃,随風飄散。
寝殿之内,軟座上的帝王仍舊倚坐着,姿态随意中不失威嚴,王冠上的寶石折射着聖潔的金光。然而,他手中的金杯已經頹然墜地,前一秒還遍布沉思的臉上再無一絲生機。
華美的皇宮,也和外面的城市一樣,在刹那間徹底陷入死寂。
光明神靜靜地立于祭壇之上,任由無數生命力湧入體内,祂的神軀逐漸凝實,氣息越發強大。
——以三十萬帝都生靈的性命為祭,祂已恢複至全盛狀态。
下一秒,祂的目光望向了帝都之外,精靈母樹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