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小小的山洞裡歇了一夜。
許是昨日太過勞累,等到醒轉時,山洞外已是天色大亮。
葉雲溪長睫輕輕顫了顫,好不容易才将眼睛睜開一條細縫,眼前仍是惺忪一片。
昨晚他做了個夢,夢到他和甯霜塵一起離開了崖底,他的爹娘和他的師兄師姐們都來接他,握着他的手對他噓寒問暖,他在大家的簇擁中回到了雲岚宗。
竟然還夢到了甯霜塵……
一定是這幾天和他待的太久了。
葉雲溪揉了揉眼,眼前逐漸清明,伴随着從洞外湧入的天光,一張深邃俊朗的臉龐映入眼來,薄唇微微抿着,鼻梁高挺,眉峰入鬓。
他的第一反應是,甯霜塵居然還沒醒?
然後才意識到他們好像離得太近了,他的頭搭在甯霜塵的肩上,乍一看好似摟在一起一樣。
葉雲溪被吓了一跳,連忙往後一退,擡頭時甯霜塵剛巧醒了過來,兩人的下巴和額頭正好撞在一處。
葉雲溪不由抽了口涼氣,雙腿因為屈得太久有些發麻,他無法直接站起來,隻得坐的離甯霜塵遠了些,皺着眉道:“誰讓你靠我這麼近的?”
開口便是先發制人的語氣。
甯霜塵撿起從身上滑下去的外袍,聽着他這話不免有些想笑。
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誰,自己怕冷便朝他靠過來,怎麼推也推不開。
這會兒卻來倒打一耙。
與此同時,葉雲溪也想不明白,明明昨晚他離甯霜塵那麼遠,怎麼一覺醒來就睡到一塊兒去了。
都怪這個山洞太小了。
葉雲溪正準備起身舒展一下,就在這時,甯霜塵穿上外袍後突然朝他彎下腰來。
距離越來越近,葉雲溪不自覺身體朝後仰去,一臉警惕而茫然地看着他。
隻見甯霜塵的薄唇半張半合,在快要貼近他的耳畔時,輕聲說了一句,“昨晚某人睡得太香,口水都快流到我衣服上了。”
說完,伸手抽走被他壓在手肘處的發帶,直起身來。
葉雲溪失神了片刻,聽他這麼說下意識擡手擦了下嘴角,忽然反應過來自己被甯霜塵戲弄,立時惱羞成怒,拔劍便朝他的方向刺去。
“甯、霜、塵!”
一個個字裹挾着怒意,從齒間蹦出。
甯霜塵側身避開刺來的長劍,兩指夾住劍刃,一刺一躲,兩人在這狹小的山洞中纏鬥起來。
葉雲溪緊咬着牙:“找死!”
甯霜塵微微勾唇:“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直至密林上空忽地一群鳥雀驚起,交手的二人才不約而同停下動作,隐約之中,似從密林深處傳來了一道猛獸的吼聲,隻是隔得太遠,聽不真切。
兩人同時看向溪流對岸的密林。
便在甯霜塵走神的刹那,葉雲溪趁機從側邊一劍刺去,甯霜塵閃躲不及,扭身一避,被鋒利的劍刃削去了一縷長發。
葉雲溪哼了一聲,見甯霜塵落了下風,适才收劍就此罷休。
不過片刻,四周便又恢複到了先前的甯靜,不遠處仍是密林叢叢,樹木草地郁郁蔥蔥。
兩人重新回到同一陣營。
甯霜塵随手綁上發帶,提起劍說道:“我們走吧。”
葉雲溪聞言一頓:“現在?”
甯霜塵點頭嗯了聲,走出山洞:“我去搬木筏,一會兒走水路。”
葉雲溪連忙拄着拐杖在後面跟上他:“我也去。”
溪水比之暗河湍急許多,瀑布飛流奔騰而下,水聲潺潺,曲折迂回的溪流一路蜿蜒沒入未知的密林之中。
他們将木筏放在水勢較緩的地方,準備沿着小溪順流而下,既有瀑布溪流,他們便一定能尋到深崖的出口,到時便可離開此處。
這次輪到甯霜塵在前頭撐起竹篙,葉雲溪則站在木筏後端。
上了木筏後,葉雲溪便一直說個不停:“看在你帶我離開的份上,我便大人不記小人過,等回了雲岚宗就告訴我爹和我娘,讓他們派人給你們霜華宗送一份謝禮。”
似是因為即将離開這裡,他暫時将先前甯霜塵的戲弄,以及他和甯霜塵是宿敵這件事忘在了腦後。
甯霜塵劃着竹篙道:“那真是謝謝你了。”
“不用謝。”葉雲溪毫不客氣道,随即又挑了挑眉:“你就不好奇我會送你什麼?”
甯霜塵道:“什麼?”
葉雲溪卻故意賣起了關子:“當然不能說,說了就沒驚喜了。”
等回去後,他一定會為甯霜塵準備一份超大的“驚喜”,以感謝甯霜塵對他的“搭救之恩”。
如果不是甯霜塵同他搶靈獸,他又怎麼會掉到這種鳥不拉屎的破地方。
可不得好好感謝他才行。
兩岸密林随着漂流的木筏緩緩倒退,葉雲溪索性背對着甯霜塵坐下來,欣賞着四周清新秀麗的美景。
若不是被困住,此處倒不失為一個閉關修煉的好地方。
隻可惜他現在一心想着離開,連尚未恢複的修為也沒那麼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