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就在甬道盡頭,一個宛若牢籠般密不透風的空間,四面是堅硬冰冷的石壁,繪着花與樹的壁畫一直蔓延至暗室頂端。
知道那是合歡樹後,葉雲溪沒再靠近石壁,而是和甯霜塵肩并肩站着,透過夜光石的幽光打量着這個封閉的空間。
暗室四周立着幾根半人高的圓形石柱,中間刻着一個奇特怪異的浮雕圖案,看起來像是什麼文字,橫折撇捺,毫無規律,令人難以辨認。
兩人分别轉過身去,目光投向周圍的石柱,暗室裡的石柱共有六根,呈圓弧狀,如衆星拱月般将浮雕圖案圍在中央。
葉雲溪走近看了看,發現每一根石柱上都刻有一個字,他在夜光石的照明下,把上面的字依次念出來:“木、木、二、小、土、也……”
六根石柱,分别刻着六個字。
念完之後,葉雲溪扭頭看向甯霜塵,“這是什麼意思?”
甯霜塵視線轉至暗室中央的浮雕圖案。
葉雲溪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細看之下,浮雕上的刻痕和石柱上的文字十分相似。
他腦中立時靈光一閃,“我知道了!我來!”
每次都是甯霜塵出風頭,這次終于輪到他了。
葉雲溪走到其中一根石柱面前,端詳了片刻,果然在石柱側面找到了一個機關,和開啟石門的機關一樣,上面镌刻着某種花草的圖案。
他這會兒才知道,這圖案上的花草便是合歡花。
每根石柱都有一個機關,伴随機關轉動,一道道紅光自四面八方彙入暗室中央,中間的浮雕随之移動,将零亂的刻痕緩緩拼湊成了兩個醒目的大字。
——禁地。
葉雲溪跟着念了一遍,臉色不由微微一變。
他和甯霜塵對視了一眼,很快明白過來,從一開始,石門上的刻字就是‘禁’字,隻是字迹的下半部分早已看不清晰,所以才隻剩下了一個‘林’字。
所謂禁地,即是禁入之地。
此處既為禁地,那麼便不是深崖的出口。
“我們……”
葉雲溪剛張了下口,還未來得及說出後面的話,緊接着便聽見甬道外傳來一聲轟然巨響。
是石門!
兩人神色頓變,正要擡腿,忽地腳底一空。
镌刻着禁地二字的浮雕蓦然間生出一條裂縫,如黑色漩渦般,瞬間将暗室裡的二人吞噬其中。
這一幕發生的太快太突然,葉雲溪根本來不及反應,等他回過神時,身體已經被一股強大的氣流吸進了黝黑裂縫裡。
隐約之中,好像有一隻溫暖寬大的手掌捉住了他的手腕。
是甯霜塵麼?
葉雲溪隻覺眼前一黑,意識陡然墜入黑暗,不知過了有多久,才在迷迷糊糊中悠然醒轉。
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仿佛置身于無邊無際的黑夜裡,半點兒星芒也看不見。
葉雲溪緩了緩動了下手腕,緊緊捉在手腕處的手掌似乎已經松開了,他怔怔地睜着眼躺了好一會兒,終于從怔愣中緩過了神。
他們觸碰了機關,腳下裂開一道縫隙,然後掉了下去……
那現在呢?
葉雲溪摸索着身旁的石壁,慢慢從地上爬起身,待到完全清醒過來,終于對眼前的黑暗有了一絲後怕。
他抿了抿唇,朝着黑黢黢的四周輕輕喊了聲:“甯霜塵?”
沒有回應。
身後刮來一陣冷風,一股寒意自腳邊竄去。
葉雲溪沒忍住縮了下脖子,裹緊了身上并不合身的衣袍。
甯霜塵不會也暈過去了吧?
他又喊了一聲:“甯霜塵?你在嗎?”
還是沒回應。
看來要麼真的暈了,要麼人不在這裡。
沒有照明的工具,根本看不見路,葉雲溪決定先去找一下丢失的夜光石。
他扶着石壁提着劍,一步步往前走,每走幾步停一下,約摸走了半炷香,前面拐角處隐約閃爍着一抹幽光。
葉雲溪以為是一起掉下來的夜光石,急忙加快了腳步,那抹幽光越離越近,待他轉過拐角,幾盞螢火般的石燈赫然出現在眼前。
前面壓根沒有什麼夜光石,而是一座冒着氤氲水汽的溫泉,溫泉旁有一座八角亭,一張石桌,亭檐綴着飄動輕盈的薄紗,燈影幢幢,一條石徑蜿蜒至腳下。
想不到暗室下面竟是這樣的地方,葉雲溪一時看愣了神,直至耳側飄來一聲柔媚之音。
“過來吧。”
他尋聲望去,八角亭内不知幾時多出了一道紅衣身影,背對着他的方向,長發如瀑,身形纖瘦。
禁地裡還有其他人?
可剛才這裡分明一個人都沒有。
葉雲溪謹慎地朝前邁了一步,又很快止住了腳,出聲問道:“你是誰?”
話音落下,亭内的紅衣人倏地消失不見,緊接着,一道溫熱的軀體自身後貼了上來,貼近他的後頸輕吹了口氣。
聲音轉至耳畔,柔媚至極,“你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