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k沒有告訴她，等她處理完事情，他又有海外行程要跑，他們又見不到了。

*

劉悅登上飛機，剛系好安全帶，準備睡一覺想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餘光瞥見商務艙側座跨進一隻身穿黑色休閑褲的長腿，身材高挑，順着視線上撇，男人臉上戴着一副大框墨鏡，雙手懶洋洋地插在口袋裡，抹去他原生臉蛋的清秀，此刻拽得像街頭愛搭讪女孩子的小混球。

“你怎麼來了？”劉悅目視尹淨涵坐下。

尹淨涵臉蛋轉過來，寬大的墨鏡給人莫名的壓迫感，“我不放心你的處理方式，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

“你是不放心今宜吧。”劉悅輕笑一聲。

後者滞住身子，不以似是愣了一瞬，但也不以否認。

“dk本來想跟我一起來的，我說兩個人一同上新聞‘因病提前返回’信服力不高，而且你會不高興的，他就沒跟我一起來，你也對dk上點心吧，他對你那麼好。”

劉悅側頭瞅着戴了墨鏡一臉陰沉冷峻的男人，果然腹黑，她跟他提葉今宜，他用dk反擊她，叫她反駁不出一句話來。

又讓她愧疚。

飛機起飛後，劉悅看了眼窗外黑黢黢的天空，睡不着。

“那孩子全體例會的時候被當衆訓斥了，擱老職員身上都是難以忘懷的傷疤，更何況還是初出茅廬的實習生，女孩子臉皮本來就薄，這都算小事，金在閑擺明了不想要她這個實習生，她能不能待下去都還另說。”劉悅歎了口氣，意味深長。

她知道尹淨涵也沒睡，他那麼緊張葉今宜，盯人盯得那麼緊，時不時都要找借口去策劃部見葉今宜，亦或者套路她那孩子的近況，他雖然一臉平靜，可今晚不惜稱病上新聞提前回國的這異常舉動，也意示着他沒看起來那麼淡定。

也或者是她低估了葉今宜在他心裡的分量，他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在意她。

“我知道。”對方沉默了幾秒，最終隻吐出這幾個道不清說不明情緒的字眼來。

劉悅望着窗外，暗夜裡白雲漂浮，她嘴角輕輕微揚，“原來千年鐵樹也有開花的時候啊。”

機艙内暖黃的燈光在舷窗上倒映出她的臉龐，後面的男人懶洋洋地躺着，無人回應她。

*

葉今宜躺在舒服的大床上，很困很累，卻怎麼也睡不着。

她一閉上眼睛，就能想起今日金在閑發飙的樣子，指着她的腦門心責怪她為什麼不守規矩，哪怕她并不知道這樣的規矩，甚至沒有這樣的規矩。

他還砸着資料朝她身上扔，讓她滾出策劃部，她不配成為hybe的員工，hybe根本不需要她這樣隻會闖禍的員工，哪怕她入職的這段時間裡，兢兢業業，甚至能把專輯版面做得很出彩，跟進活動寫策劃也毫無纰漏。

她被夢吓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金在閑那樣子實在太可怕。

同事們觀望的眼光也讓她無法釋然。

她想不通，她懷着一腔熱血，認真完成每一項任務，老員工寫的策劃案甚至都不如她，她在工作中獲得了成就感，可是不論她做的再怎麼出色，金組長就是對她不滿意。

為什麼？

為什麼？

她想不通。

窗外的光線由暗逐漸變亮，她看了看手機，已經是早上六點，近七個小時，她好像做了個噩夢就沒有睡着啊。

她坐起身來，腦子裡像是一陣劇烈的閃電劃過，從左太陽穴穿過大腦，再從右邊太陽穴射出來，她下意識地按了按腦袋。

頭好痛。

她起身去洗漱，才發現鏡子前的臉蛋，眼眶泛紅，眼睛浮腫，臉蛋上還挂着深深淺淺的淚痕。

一整晚，斷斷續續地就是沒止住自己的眼淚。

有時候她都覺得自己怎麼那麼脆弱，遇到一點事就委屈得落眼淚。

長這麼大，還是改不了她愛哭的毛病。

她又哭了。

她好像不能待在hybe了，那是她從小到大一直的夢想，親手把夢想砸碎的那一刻，心真的好痛好痛。

她抱住自己蹲在地面流淚。

她手機響了，将她從悲傷中抽身出來，乍一看手機，已經七點了，來電顯示“尹淨涵”。

她微怔了片刻，止住哭聲，撐着身子站起來，調整了情緒才接起電話。

“喂？”她放緩聲調，生怕尹淨涵聽出不對。

可她不知，此刻尹淨涵就站在家門口，等她醒來再給她打電話。

電話那頭停頓了片刻，似乎是在研究她的聲音，辨認他的情緒。

尹淨涵：“醒了？”

“嗯。”葉今宜點點頭，莫名覺得尹淨涵今天的聲音格外溫柔。

尹淨涵：“開門，我在家門口。”

他淩晨下了飛機隻在宿舍呆了兩三個小時就趕了過來。

“啊？”葉今宜微吃了一驚，而這一聲也暴露了她濃重的鼻音。

她哭了。

尹淨涵：“給你送東西。”

葉今宜沒什麼興趣，她緊繃的一根弦都在想怎麼藏好自己哭過的秘密，“什麼東西？”

“你開門不就知道了？”尹淨涵今天不怼她了，還給她送東西，不過她遲鈍的腦袋倒是沒想起這一點。

她總是能被他勾起好奇心，“等一下，我換衣服。”

“好。”尹淨涵挂了電話，深呼了口氣。

他也沒催她，約莫二十分鐘，她才打開門。

尹淨涵懶散地靠着牆，起身，視線落在她身上。

她今日穿了間白色吊帶，外搭了件簡約的藍色襯衫，灰色半身長裙裹住腰臀，勾勒出緊緻的曲線。

臉上了淡妝，白淨可愛的一張圓臉，櫻桃唇上的釉彩泛着新鮮水蜜桃一樣的光彩，倒是與平時無異，但是那雙無神略呆滞的眼睛還是出賣了她。

平日裡，她看朵花都是神采奕奕的，今日從頭到腳都是死氣沉沉的，手指緊揪着裙子，似乎很緊張的樣子，就連藍襯衫紐扣錯扣了一顆都沒發現，襯衫縫隙裡隐約露出玲珑的曲線。

“給你的，怕你那點工資隻夠吃拉面。”尹淨涵挪開視線，直起身來，将兩大袋食物遞給她。

“這是什麼？”她今天腦子轉不過來，動作也慢的像樹懶。

她緩慢打開袋子，隻見裡面裝了些水果，還全部是商業街那邊最貴的超市裡買的，在韓國難得一見的水果。

還有些飲料和零食，新鮮蔬菜肉類，甚至一些日用品。

“你怎麼突然買這些？”她連表達驚訝都是面無表情的。

“阿姨怕你隻知道工作，特意囑咐我别忘了你，怕你死在家裡頭沒人給你收屍。”

“哦。”葉今宜呆呆地站在門口。

尹淨涵低眉望着她，今日沒精打采的，就連她認為的“毒舌的話”都不想反駁。

尹淨涵瞥了她一眼，提過袋子幫她收拾進廚房的導台和冰箱。

櫃子拉開，果然隻有拉面，冰箱拉開，果然隻有礦泉水。

“你不吃飯，成仙的嗎？”

葉今宜沒回他，她昨晚沒吃，沒心情吃不下。

“我、我要去上班了。”葉今宜站在門口不知所措。

尹淨涵擡眼看她，平日說到上班，她興奮得抱着電腦就走了，今日眼裡撲朔迷離的，反而很恐懼。

而她不提，他就裝作不知道。

她也有自己的自尊心，開玩笑損她歸玩笑，他是不會用這件事傷害她的，也不會告訴阿姨。

葉今宜轉身走。

“等等。”尹淨涵從袋子裡拿出一提紙袋子，走到門口，遞給她，“三明治、拿鐵，熱的。”

她提起來看了一眼。

尹淨涵：“不謝謝我？”

葉今宜擡眼，“哦，謝謝，我先走了。”

“等等。”尹淨涵又叫住了她。

“你留學四年，是怎麼活下來的？”尹淨涵瞥了眼她的襯衫，嫌棄地挪開視線，替她把扣錯的那顆紐扣解開又重新扣上。

愣怔的她身子微顫了一下，猛然發現自己犯了什麼錯誤。

剛才擔心他等太長時間會不高興，又怕他起疑心，手忙腳亂，把本來要敞開的領口第一顆紐扣扣起來，第二顆要扣的還扣錯了，襯衫口留了一大條縫隙。

那、那他不就看見……

“我，我先走了。”她臉頰一陣燥熱，轉身離開。

小時候習慣了，早就把他當做家人，她也沒意識到留一個男人在自己家裡有什麼不妥，就這樣放心地留尹淨涵在家裡整理導台，自己離開了。

葉今宜還是第一次對上班産生了恐懼心理，她像做賊一樣溜進了公司，溜到自己座位上。

這會也才八點不到，組員還沒有上班。

她謹慎地環顧四周，才打開尹淨涵給她的袋子，一塊肉蛋三明治，烤的焦香，還有一杯香味濃郁的拿鐵。

她邊打開電腦，邊咬了一口，聞着香，可吃着索然無味，電腦屏幕上浮現出她立的flag屏幕。

積極向上，好好上班，早日轉正。

旁邊還有一隻舉着拳頭加油的小兔子。

這一幕卻像是在嘲笑幾周前懵懂無知白日做夢的她，她像洩了氣的皮球，轉正嗎？

沒有希望了。

時間過八點半，葉今宜看見金在閑穿着一身西裝，推了推眼鏡，從玻璃門後面走進策劃部辦公區，她吓得連忙收起她隻嘗了兩三口的早餐來工作。

“今宜，你把這些活動再和主辦方核對一下。”林志清走過來，将一堆資料放在她面前。

活動策劃是二組組員寫的，一組審核，審核完畢由一組對接。

不知道她什麼意思，把她應該負責的工作交給她。

線下她是金在閑親手在帶的實習生，她的吩咐就像是金在閑的吩咐。

葉今宜輕歎一口氣，沒有拒絕。

她好像沒有拒絕的權利。

“行。”

“你倒是心大，還有心思去他家買早餐。”林志清把玩着手中的鋼筆，瞥了眼她桌子上的紙袋。

上面的logo她不清楚，但從她這話裡聽出這家應該挺火的。

她聽着心裡卻不怎麼舒服。

“我隻吃了兩口，你要嗎？”葉今宜面無表情地仰頭看着她，沒有諷笑，也沒有笑臉。

林志清臉色陰了些，沒想到她這隻脾氣溫和，長相也溫和可人的小白兔，居然會對她說這種話，叫她氣也不是，不氣又更氣。

“用心工作吧，這三個月的工作不論怎樣還是要好好完成吧。”林志清撩開胸前的頭發，半斂着眼打量她，高傲的姿态裡帶着必勝的喜悅。

現在連裝都不裝了。

“我知道，不用你教。”葉今宜站起來将文件“啪”一聲豎起來，瞪了她一眼。

“讓開，别擋路。”

葉今宜走到她面前，小白兔可愛的臉龐也會有惡狠狠的時候，林志清顯然沒想到她還會有這一面，意外地退了兩步。

“你也好好幹吧，别有一小點本事就羨慕腦子比你好使的人。”葉今宜穿了平底鞋，矮了穿了高跟的林志清半個頭，走之前她低眉瞥了眼她半露的胸前，故意撞了她一下，留下一句極戳中她心髒的話。

後者穿着細高跟，差點沒站穩。

“你！”

葉今宜頭也不回地去另一個辦公室借座機聯系主辦方。

她今天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她從來沒對人有如此大的惡意。

林志清拿她最在意的事情傷害她，她真的生氣了，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