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未疑你,隻是……”鄭純語氣低沉,頓了一頓,道,“你關心他雖是出于醫者仁心,但我隻要想到他對你有旁的心思,我便好似那見了美貌女子的妒燕慚莺,嫉妒他的年輕俊美,也羞愧自己沒有他的體魄武藝。”
章懷春擡手撫了撫他唇邊的髭須,笑道:“斑郎也是世間少有的溫潤俊秀郎君,何須嫉妒他人的容貌?況你的才情是旁人不及的,我也不喜歡那些持刀弄棒的把式,你不必為此自慚羞愧。”
“那便是我小器了。”鄭純更覺羞愧。
章懷春卻道:“在這事上,你小器些倒令我高興,隻是莫要胡亂猜疑我、與我怄氣生分才好。”
鄭純蓦地又想起了因閻存仁與她互不理睬、痛苦難熬的日子,慌忙道:“你放心,我再不會同你怄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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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橋回了将軍府便往明銀的院子去了,卻并未在此見到她的人,問過院中婢女方知她往舅母屋裡去了。
聽言,他拔腿便又往典氏那兒去了。
遠遠地,明橋便看見舅母與明銀将一中年婦人送出了院門,而舅母與那婦人更是說得難舍難分,顯然相談甚歡。他定睛去看,那中年婦人分明是雙槐裡閻家的姜夫人。
因閻存仁英年早逝的緣故,姜夫人已有許久不曾上門來走動,如今卻在年後的第二日便上了門,明橋心下了然。
待姜夫人帶着自己的婢女離開,明橋方始行至典氏與明銀面前,笑着向兩人見了一禮。
典氏受了他的禮,卻是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而後問道:“蕭侯相請了你舅父與你去說話,你舅父早便回來了,你怎的這時候方回?又去醫館看你的峁哥哥了?”
明橋道:“舅母莫生氣,我隻是順便去瞧了瞧他,去醫館實則是為阿姊買藥了。”說着便将袖中的兩瓶浮萍膏子取出遞到了明銀手邊。
明銀立時伸手接過,含笑道:“辛苦你了。”又溫溫柔柔地向典氏道,“阿母,我帶橋橋去我那兒說話,便不留下來攪擾阿母了。”
今日招待了姜夫人,典氏确也累了,也便沒有挽留兩人。
在回明銀院子的途中,明橋便直言不諱地問:“姜夫人前來,莫非是為閻存善與阿姊的婚事來的?”
聞言,明銀故作輕松的面容上瞬間染上了愁緒,輕輕應了聲:“是。”
“舅母答應了?”
明銀點頭。
“舅父呢?”
明銀卻道:“橋橋,你的個頭蹿得已與阿父一般高了,我如今得仰頭才能看到你的臉。你大了,我的年紀也長了,我若再不嫁,便是擋了你三姊姊的路,她也不小了。”
明橋始終不看好閻存善,即便這兩年那人似已革心易行,他也不信那人是個良人君子。
“阿姊甘心麼?”他目光幽幽地看着明銀,不願她總是這般逆來順受,“你真放得下金郎君?”
乍然聽他提起金霄,明銀早已麻木不仁的心如遭雷殛,一時竟失了神,不知己身何在。
然而,她很快便回過了神,雲淡風輕地笑道:“不是你提起,我都要想不起他來了。”又斂容道,“你也莫為我的這等事操心了,姻緣皆是前生注定的,我的姻緣既落在了閻二公子身上,那便是最好的。”
明橋無話可說,恹恹道:“阿姊若覺得好,那便好。”
明銀見不得他這副消沉低落模樣,思及他即将離開明家、離開她,心中更是憐惜不舍,忽問了一句:“今日,蕭侯相請了你與阿父去說話,可是為了護送你去烏孫的事?”
明橋點頭,神色愈發落寞:“天家派來的使者已在路上了,遲不過下月,我與舅父就要上雒陽了。那之後,舅父便會與使團一同送我去烏孫,怕是見不到阿姊出閣了。”
“見得到的!”明銀笃定道,“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足夠張羅我的婚事了。”
明橋驚道:“阿姊的婚姻大事,怎能如此倉促行事?且不論閻家如何,明家女兒出嫁,絕不能委屈了你!”
明銀卻道:“橋橋,我想出閣那日,你能送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