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苑不由漲紅了臉，難為情地道：“那時，女公子與郎君……正忙着，鄭郎君也是瞅見了的，他自是不好在那時候打擾了你二位，隻能先回去守着大女公子了。”

章詠春這才想起與蕭期那般親近時，屋内門窗皆未阖上。

若是被紫苑撞見倒也算了，讓知禮守節的姊夫撞破，她隻覺日後皆無臉面對那郎君了。

思及此，她便擡手掐上了蕭期腰間的軟肉，小聲埋怨道：“都怨你！我見阿姊時，要如何面對姊夫？”

蕭期牽住她的手，笑着安撫道：“鄭郎君知情解趣，隻會當作什麼也沒看到，你自也可當作他不曾看見過。”

“我沒你這般沒臉沒皮！”章詠春甩開他的手，又對紫苑道，“你整日裡同阿寬厮混，如今說話做事都沾上了他的習性，莫非是看上了他？”

紫苑刷地紅了臉，羞惱萬狀：“他那樣貪吃，又生得肉頭肉腦的，婢子怎會看上他？”

“诶，你可不能這般嫌棄他！”蕭期護犢子似的，笑着道，“我家阿寬最是體貼細心，嘴甜會哄人，心善能疼人，難得的是聰明機靈。這樣好的小郎君，你可不能小巧輕視他，那身肉皆是福氣，你應将這樣的福氣攏住。”

紫苑愈發羞窘，求助似的看向章詠春。

章詠春隻道：“你莫理會他。阿寬是他家的，自幼伺候他吃喝拉撒，他自是覺得好。你若不喜歡，那我也不急着将你嫁出去了。”

紫苑心裡仍似十五隻吊桶在打水，輕聲催促道：“女公子和郎君快些去見鄭郎君吧。”

章詠春隻覺她的模樣很不對勁，前去見章懷春的途中，她便語氣笃定地對蕭期道：“你家阿寬真拐走了我家紫苑。”

蕭期皺眉：“兩情相悅是好事，怎被你說得那般難聽？”又問，“你莫非也嫌他是個胖墩兒？”

章詠春隻是笑而不語。

蕭期卻道：“其實，你細看他的面貌，也是個俊朗郎君。”見章詠春依舊無動于衷，他繼續王婆賣瓜，“我未騙你。他少時，真是個意氣風發的俏郎君，隻是後來隻一味貪吃，生生将自己吃成了如今這副胖墩兒模樣。紫苑若嫌他胖，我回去便讓阿細好好監督訓練他，準會送紫苑一個俏郎君。”

“那我便拭目以待！”章詠春也想知道阿寬能否為了紫苑做出改變。

***

章懷春昏昏沉沉地短暫憩了一覺，神志似清明了幾分，安安靜靜地吃下青楸送來的安神湯，她便讓鄭純陪她去院裡坐坐。

她指了指角落那塊空地，笑着說：“那個地方應置一架秋千，槐序與你阿兄的女公子來了，可在樹下打秋千。”

鄭純乍然從她口中聽到這稀疏平常的一句話，竟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心詢問：“懷兒，你方才說什麼？”

章懷春臉上不見一絲不耐，重又道：“我說，要為槐序與阏逢在這院中置一架秋千。”又笑着看着鄭純問，“你覺得好麼？”

“好！”鄭純熱淚盈眶地道，“我親手為她們做！”

“你會麼？”章懷春拿起他的那雙手仔細翻看，“你這雙手是寫字的手，可不要逞強。”

鄭純笑道：“我這雙手，不止會寫字，還會劈柴做飯，自也能做得了秋千。在揚州，你吃過我做的湯飯，你還記得麼？”

章懷春笑道：“我自然記得。”說着便憐惜萬分地撫上他的臉，為他拭去眼角的淚，卻是神色迷茫地道，“斑郎，這段時日，我似做了一場荒唐離奇的夢。夢裡，你變了心，離開了我，日夜同旁的女子纏綿恩愛。但有時，你又在我身邊，說你不曾變心，我不知該不該信你，對你說過很多難聽的話。你在我身邊時，我已不在夢裡了，是麼？”

鄭純點頭。

章懷春又問：“如此說來，我真對你說過那些難聽的話？”

“都過去了，懷兒。”鄭純道，“隻要你能好起來，我不在乎你說過什麼。”

章懷春卻道：“可我怕再次睡下醒來，我又分不清夢與現實。我對在曹家的記憶，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來，便不要想了。”

這時，青楸忽引了章詠春與蕭期進來。

章詠春見章懷春今日竟出了屋，忙忙奔到她身前，見她看自己的目光一如從前，亦不會趕她走了，她不由喜極而泣地喚了聲：“阿姊！”

章懷春無奈笑道：“怎麼你也哭了呢？”

“我是高興！”

趁着姊妹倆相擁叙情之際，蕭期将鄭純喚到一旁，悄聲問：“聽紫苑說，鄭郎君尋過我？”

鄭純點頭，目光不覺往章懷春那兒瞥了一眼，低聲道：“我們進屋談吧。”

蕭期順着他的目光往那對姊妹處看了看，小聲問道：“莫非與大女公子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