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衛崧的出現,蕭期也不等雨勢未頹,便拉着章詠春登上了停在青陽宮外的辎車。
章詠春知曉他是醋性發了,看他氣得手背青筋暴起的,也不好在這關頭說些尖酸難聽的話諷刺他,默不作聲地将被大雨淋濕的外裳脫了下來。
她正欲幫他也脫下那濕透了的外裳,他卻忽一把攬住她的腰,将她抱坐在了他腿上。辎車雖可坐卧,但畢竟逼仄低矮,她陡然被抱起,頭便磕在了車頂木闆上,疼得她忍不住痛呼一聲:“你這莽夫,撞到我頭了!”
蕭期眼中頓時流露出一絲心疼懊惱之色,擡手撫上她頭頂輕揉慢捏,柔聲問:“還疼麼?”
章詠春氣哼哼地道:“你也讓我撞一下,我便不疼了!”
蕭期笑而不言,卻是忽地将頭深深埋入了她的肩頸處,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那哀怨的話語似車外傾盆而下的大雨,一股腦兒地砸在了她的心口上。
“英華,我很難過,也很生氣。”他抱着她說,“他同你說話時,那眼珠子都黏你身上了,那臉也快要貼上你了,可你卻不躲也不閃,竟還對他笑!”
“你眼瞎了不成?我同他離了有一尺之距,哪裡就黏上貼上了?”章詠春隻覺這人此時頗有些蠻不講理,心裡也有了幾分惱意,使勁推搡他,“松開!你快将我骨頭勒斷了!”
“你骨頭硬得很!”雖是如此說着,蕭期仍是松了幾分力道,擡頭盯着她的臉看了許久,目光落在她沾了雨水的雙唇上時,眸光不由深了深,“嘴也硬。”言罷,卻是湊上去親住了她。
章詠春仰頭避開了他,又開始推搡他,小聲警告:“車把式還在外頭!”
蕭期此時卻不想守那些規矩,追吻上她,在她耳邊笑言:“如此甚好,更能得幾分趣味。”
章詠春一句“登徒子”尚未罵出口,身上那件薄衫已被他扯落肩頭,抱腹亦随之而落,晃晃蕩蕩地挂在了他的小臂之上。
而這不要臉的登徒子,這時卻不急不慌了,竟還有閑情雅緻慢條斯理地觀賞品鑒,品鑒一番,便要在她耳邊言說一番又香又軟的混賬話。
幸而車外雨聲大作,多少掩蓋住了她壓抑隐忍的嘤咛之聲。
外頭風揉層雲,潑雨成川。車裡的郎君也要學那老天爺的手段逞威風,揉雲催雨,讓她體内也落了一場暴雨,将他淋了個透。
忍耐不住時,她猛地捧起他深埋的頭,氣勢洶洶地将那些羞恥暧昧的聲音悉數送進了他的口中。
車馬在永和裡國邸前停住,章詠春已軟成了一灘爛泥,仍意猶未盡地捧着蕭期的臉啄了啄,在他耳邊呵氣如蘭:“我的好如郎,我不在的這幾日,你應很不好過。”
蕭期此時心滿意足,為她穿好衣裳,聽她這一句滿含深意的話,遂趁機道:“既知我這些日子很不好過,那便随我回步廣裡。”
章詠春搖頭:“我還得在這兒多留幾日,阿姊無恙了,我再回去。”
她在車内整理好衣着妝容,下車前,卻是認真叮囑了一句:“回去了,讓阿寬為你熬一碗驅寒的湯藥吃吃,淋了雨,又不知節制地胡鬧了一回,當心着了病。”撐傘下了車,她又吩咐國邸的車把式,“送蕭郎君回去了,你替我盯着他喝了藥再回來禀我。”
***
衛崧為還恩情送的那瓶藥,并非服用的藥丸,而是他依道家之法煉制而成的香丸。
章詠春雖信衛崧不會借機害阿姊,但是藥三分毒,她不敢胡亂用在阿姊身上。直至徐之茂看過後,确認這用道家秘法煉制而成的香丸無礙,她才将這瓶藥交給了鄭純。
“這是安神靜心的香丸,是阿崧煉制的,說是能解開阿姊的祝由術。阿姊睡下後,你每夜在她床頭燃上一粒便可。”章詠春切切叮囑着鄭純,“這瓶中是七日的量。七日後,阿姊的夢症若有好轉,你同我說,我再去找阿崧拿藥。”
鄭純感激地接了過來:“多謝二女公子,讓你費心了。”
“姊夫這話說得忒見外了!”章詠春道,“受苦的是我阿姊,你這一聲‘謝’倒讓我像個外人了!”
聞言,鄭純窘迫不已:“我并無此意。”
章詠春知曉他是個實誠君子,經不起旁人的玩笑,遂正了神色與他辭别:“時候不早了,我也不便再留下來打擾你們,姊夫這便為阿姊燃上這香丸吧。”
候章詠春離開後,鄭純便在章懷春床頭燃了一粒香丸。
這段時日,為守着章懷春,他便在她床邊置了一張矮榻,以防她夜裡自夢中驚醒要尋他卻尋不到時,又要猜疑哭泣。
如此為她燃了七夜的香丸,她夜裡雖仍會驚醒哭泣,卻已能分清夢與現實,白日裡也不再似先前那般精神困倦、神思糊塗。
這日,徐之茂一早為章懷春把脈時,似有些難以置信,不覺展眉笑道:“看來詠春送來的那些香丸真有用!你的脈象平穩了許多,面色看着也好了一些!”說着又看了看她的雙眼,輕聲問,“你兩日,眼睛還會常流淚麼?視物時還會有霧蒙蒙的感覺麼?”
章懷春憂心忡忡地點頭:“淚流得少了,隻是若是多看會子書,眼裡便會起霧。”
徐之茂道:“我再為你配一味清目養眼的茶,每日用藥草敷眼的時候,也煮了喝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