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女神節當晚,露茲被突然湧進來的女仆們弄得暈頭轉向。看着鏡子裡過分奢靡的打扮,她都快要以為公爵對自己這個二女兒有十萬分重視了。
她像木偶一樣乖乖跟着女仆們的步驟,裹上一圈又一圈裙子,寬大的裙擺和裝飾着繁複蕾絲的袖口,看上去是走路和吃飯都會變得很艱難的程度。
另一個女仆則擺弄着她的頭發,修理掉分叉的發梢,将它挽成時下流行的發髻,再配上适合的飾品。
隻是當她們的手伸向耳釘時,露茲微微歪頭避了過去。
“我喜歡戴這副。”
女仆有些為難,但礙于露茲的堅持隻能作罷。
一切妥當後,她們引着露茲去往宴會大廳。
宴會餐桌很大,由三張矩形木桌拼成半包的形式。公爵坐在上首高大的靠背椅上,艾梅麗雅夫人坐在右側,索菲亞坐在他的左側,能看出她在盡力掩飾自己的不快。
簡短而禮節性地招呼完,公爵便懶得再跟露茲多講一句話,倒是艾梅麗雅夫人親切地關心起了日常。
這引來了一聲冷笑,是索菲亞發出的,她正諷刺地斜眼瞧着這對塑料盟友表演母慈子孝。
露茲充耳不聞,不動聲色地掃了眼賓客,發現後者同樣在觀察她,以一種毫不掩飾的打量貨物般的挑剔眼神。
見此,露茲挑挑眉,看來即使身份變了,旁人的看法依然難改。
酒過三巡,公爵站起來,用勺子敲了敲金屬杯壁,廳内的喧嚷随之減弱。
“各位朋友,我今晚要跟衆位隆重地介紹一個人,”公爵聲情并茂地大聲說,“露茲·艾佛利,我在外失落多年的女兒。”
在艾梅麗雅夫人的提醒下,露茲艱難地擺脫蕾絲裙擺的控制站起來。
她迫切等着這形式化的環節趕緊過去,好坐下來繼續幹飯,畢竟晚宴的菜還蠻符合她口味的。
但緊接着公爵又宣布了個重磅消息,直接炸得她外焦裡嫩,“小女也将在今晚跟克雷伊伯爵長子訂婚!”
如雷貫耳的掌聲響起,同時還有數道諷刺和憐憫的目光,一齊向露茲湧過來,其中的憐憫還多點,連索菲亞都露出了點假惺惺的同情。
這走向露茲完全沒想到,誰能告訴她這個克雷伊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問題很快有了解答,順着衆人的目光,露茲看到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坐在父母身邊。
他看上去隻比她大幾歲,相比旁邊的弟弟,要瘦削許多。
但這些不是重點,露茲很快發現少年的舉止行為表現得都像個才三歲的小孩。
她頓時反應過來,難怪便宜爹忙着讓她轉正,感情是用來跟傻子聯姻的工具?
這無本萬利的買賣也太好賺了吧!
等等,這傻子好像在哪裡見過。
露茲不确定地凝神盯着他打量,這幅樣子落到旁人眼裡變成了木讷呆坐,以為是女孩吓壞了,于是目光中的同情更盛。
哪知道那邊,女孩的目光對上綠色的眸子時恍然大悟,這不就是大街上對她冷嘲熱諷的那個混蛋嗎?
事情還要從幾天前說起。
下學期就要迎來第一次升級考試了,如果不合格就會留級,而留級三年不過就會被學院勸退。
随着天賦差異和學習悟性強弱,留級在高年級中很常見。但露茲一點都不想成為首個留級的新生。
既然小論文頂多勉強糊個及格線,那就隻能從實踐操作上努力拉分。
首當其沖的就是藥劑課。可當露茲興沖沖地跑到草藥店一看價格,瞬間沉默了。
最基礎的治愈藥劑所需的芨芨草都标了1個金币。
露茲懷疑自己是把單位給看錯了,反複察看。
沒錯,就是要1個金币!
高級點的常用藥劑成分蠍尾草要5個金币。也許單看還能勉強接受,但一副藥劑最少也要用到三種草藥啊。
從利維那裡順來的零花根本不禁用,公爵府雖然給了她小姐待遇,但現金那是一個子都沒看到。
露茲心灰意冷地走在大街上,寒風仿佛直接吹進了胸腔,心拔涼拔涼。
六十四還在耳邊說風涼話,“所以我建議直接讓小崽子去偷點,不就解決難題了嗎?我看這城裡有錢的人類很多啊!”
“閉嘴。”露茲低落地說着,突然餘光瞥見了什麼。
她腳步一頓接着一拐,走到一個像是公告欄一樣的大木牌跟前,最上面貼着張懸賞,賞金100金币。
這瞬間露茲隻能看到那100個金币,粗粗掃了眼委托,想也不想地就要揭下來。
可壞就壞在那張紙貼得有些高,而露茲眼下的個子确實很捉襟見肘。
就在這時候,背後傳來道涼涼的嘲諷。
“連單子都夠不到的小丫頭也想做委托?”
露茲轉過身蓦然對上一雙碧綠色的眼睛。來人聽嗓音像是個少年,但奇怪地是蒙着半張臉。
他說着越過露茲,輕松揭下委托單,轉身就要走。
“喂,那是我先發現的!”露茲眼看100金要飛了急忙叫道。
“趁還沒喪命魔手,”少年頭也不回地說,“趕緊回家多喝點奶長高點再來吧。”
下一秒,少年敏捷地閃身避過試圖突襲自己的女孩,但等再低頭一看,手上的委托單已經不見了。
他四處掃視,就見一隻肥得過分的老鼠叼着自己的單子麻溜地順着女孩的裙邊蹭蹭爬到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