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的是,眼前的沙礫微微震動起來,意味着有什麼過來了,可她現在完全動不了。
尼茲也在抵抗空間間隙的時候力竭昏死了過去,此時變成了一個網球大小,瑟縮在她的衣領裡。
惡魔的氣息随着熱浪撲面而來,露茲緊緊抿起嘴唇。現在她就是塊誰都能啄一口的鮮肉,絕對會被吃掉的!快動起來!
露茲咬着牙奮力抵抗疼痛,想聚起一點力氣爬到能藏起自己的地方,然而事實上,費盡力氣,她也隻彈動了下手指。
震動越來越近,不但有沉重的巨物踏過的腳步聲,還有車輪的碾壓聲。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在露茲的咬牙祈禱中,車輪吱嘎一聲停下,刺耳的刹車聲讓她頓時如墜冰窖。
露茲聽見一個戲谑的聲音說,“哪裡來的髒東西,死都不知道挑個不擋路的地方。”
“咦,這是什麼?”對方下了車不緊不慢地走過來。
在強烈的求生欲驅使下,露茲的手臂竟然慢慢挪動了一點。她拼命往前爬,視野中陡然出現一雙黑色的鞋子。
它停在露茲眼前,一雙很像人類的手從頭頂伸下來,如果不是因為它長着野獸似的圓尖指甲,這隻手大概能列入露茲見過的第二好看的行列。
拉扯感伴随着刺痛,耳釘被生生地拽了下來。這點痛跟腦子和身體裡幾欲炸裂的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卻頓時讓露茲激烈地掙紮起來。
這個不是人的東西拿走了鑲嵌黑石的那個耳釘,六十四還在裡面!
撇去初到這個世界時的互掐,她和六十四的關系亦師亦友,早就勝似家人,而現在它就這麼輕易地被帶走了。
“還……給……我,”露茲咳嗽了一聲,幹澀的聲帶擠出一點可憐沙啞的聲音。
“什麼,”那道聲音帶着點戲弄味道地問,“這塊石頭,還是裡面快熄滅了的惡魔靈魂?”
什麼?什麼快熄滅?靈魂熄滅是什麼意思?她為什麼突然聽不懂它在說什麼?
露茲想到六十四此前出現的種種迹象,還有不久前欲言又止的沉默,全在這刻明白了。可是她好像明白晚了。
為什麼之前不能再仔細一點,不能再關心一點?為什麼會理所當然地覺得他們會永遠在一起?
她瞪大紅了的眼睛,拼命地擡起頭,胸骨幾乎都要斷成兩截,但視線也隻能堪堪瞥見對方手指上火紅的漆印戒指。
那是一隻雕刻精細的烏鴉,側身而立,羽毛根根分明,一隻側眼空洞冰冷地盯着她。
“沒有軀體的惡魔竟然可以堅持這麼久,這塊石頭很有研究價值啊。”那東西嘟囔道。
“還給我!”露茲撕扯着嗓子,聽見自己發出的聲音低啞得可怕。
“你說是你的,”對方投下的影子歪了歪頭問,“那這隻惡魔叫什麼?你說得出來我就還你,怎麼樣?”
露茲頓時啞了,叫了這麼久的六十四,她都已經忘了這隻是深淵編号,而不是它的名字。
一直沉默的黑石頭裡突然傳來六十四的聲音,仿佛是在證實來人的話,惡魔的聲音很虛弱。
“照顧好自己。”它說。
“好久都沒見過惡魔的友誼了,”對方見狀笑了起來,接着丢下句,“看了場好戲,作為嘉獎,我就勉為其難地送你一程。”
一股恐怖的威壓襲來,這幾乎瞬間壓垮了露茲。與之相比,此前面對過的那些人和魔看來都像是小打小鬧。
她直面過高級惡魔,魔導士,大魔導士,加拉德已經是曾經以為的最強了,而這隻惡魔随手釋放出的威壓卻遠在之上。
這究竟是什麼鬼東西?這裡究竟是什麼鬼地方?
大惡魔輕笑一聲,轉過身正要離開。
“嗯?”它低下頭看見一隻滿是沙粒血污的手死死拽着它的褲角,長眉感興趣地挑起。
有意思,高級惡魔在它的威壓下都動彈不得,這隻明明才剛成年,不對,确切說是正在轉為成年期的小惡魔竟然還能做出反應。
不是等級高,那就是血脈特殊,逼一下沒準會發生有趣的事。
“如果有本事,就自己來拿回去,”它說着,毫不費力地掙開她的手,“10年,過期不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