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輕,輕到他差點沒聽到。
紀昭眨了眨眼,趁着回城,偏頭看向江灼,對方面無波瀾地打着野怪,好像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般。
如同錯覺。
但是紀昭确信自己聽到了。
漏兵的那一刻,江灼也在觀察着他,甚至嘲笑他的失誤。
在對面觀察對手的去向還說得過去,在同邊觀察隊友……他是不是可以認為,江灼也在思考他是不是和自己适配?
江灼,該不會是刀子嘴豆腐心的類型吧?
紀昭不敢深想,正常對線,正常發育。他頭一回這麼珍惜遊戲,尤其是沒有二級抓中的傻逼打野的時候,遊戲真美好。
忽然間,中路邊草叢被人點了點信号。
紀昭稍愣片刻,看到那信号果然來自打野。
下一刻,他及時退進塔裡,草叢裡果然蹦出來守株待兔已久的敵方打野。
抓中失敗,敵方打野離開去了下路。
紀昭還沒從剛剛的信号中回過神。
原來他是舍得點信号提醒的啊。
隻要是江灼的隊友,江灼就不會做出很離譜的事情針對。
雖然江灼人不講理了點,但是分得清輕重,也控制得了自己的情緒,懂得平衡心态。
這樣的打野,在比賽裡才會發揮穩定。
紀昭放心了些,起碼說明他選人的眼光還不算太差。他端起牛奶杯喝下一口,卻聽到身旁傳來不耐煩的聲音:“看不懂信号?中單跟我包下。”
紀昭一口奶險些嗆着,連忙放下杯子,操縱人物跟江灼一起包下路。
兩人配合天.衣無縫,輔助先手開,打野繞後塔下包圍,中單緊随其後跟上輸出。
敵方ad的人頭全部被紀昭美美收下。
“我草,K頭失敗!”趙尹航喊了聲,“小柯你這就不懂規矩了啊,咋不給哥哥讓人頭呢,當心哥哥跟灼哥一塊欺負你啊。”
紀昭:……
打太急,忘了給ADC人頭,他就是不想把頭讓給江灼而已。
見他沉默,趙尹航笑得更燦爛些:“膽這麼小呢?跟你開玩笑。”
紀昭跟着笑了笑:“嗯,我知道。”
一把遊戲終于在打野的注視下煎熬打完,紀昭感覺比當年打總決賽還費勁。
起碼總決賽沒人在遊戲内觀戰他。
紀昭喝完奶去洗杯子,正好碰上上單從廚房啃着蘋果出來,周智諾的目光落在紀昭臉上,頓了頓,忽地嗤笑了聲:“他沒打你?”
這麼無頭無腦的一句話,紀昭微微怔住。
他指了指自己,确認周智諾是在跟自己說話,才困惑地反問道:“誰打我?”
周智諾靠着門框,垂下眼睫,看向涮杯子的紀昭,淡淡道:“江灼。”
紀昭動作微頓,抿了抿唇:“沒有。”
話音落下,在紀昭看不到的角度,周智諾頗為惡劣地扯起嘴角,靠近紀昭修長白皙的頸邊,壓低聲音道:“是麼,你把他小情人害死了,他不會放過你的。還留在這幹嘛?”
呼吸噴灑在紀昭脖頸間,他指尖微抖,有些茫然地轉身看向對方:“什麼小情人?”
周智諾見他真的不知道,笑意更深,帶着濃厚的玩味,一字一頓道:“當然是……紀昭啊。”
紀昭差點手滑把杯子摔稀碎,倉皇捧住水杯,不可置信地擡頭看向周智諾,結結巴巴道:“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周智諾啃了口蘋果,聲音平靜道,“你沒有什麼特别喜歡的電競選手?”
“沒有。”紀昭仍呆滞着。
“紀昭就是江灼最喜歡的選手。”周智諾想起這事就覺得有意思,隻要江灼痛苦,他就高興,“你不僅是紀昭的鐵杆黑粉,還害紀昭出車禍死了。江灼不整死你整死誰?”
後面的話,紀昭一概沒聽清,他的大腦在聽到自己是江灼最喜歡的選手時就已經炸開了花。
我草?
這整天對付他看他不順眼的傻逼小孩,竟然是他的忠實粉絲?
怪不得。一切忽然都能說得通了。
紀昭回想到江灼一針見血就認出他是模仿紀昭打法,那個時候就應該猜到,江灼這麼熟悉他,是因為江灼……非常非常喜歡他!
一個打野,喜歡中單幹嘛?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紀昭爽了!他想好以後怎麼對付江灼了!
一想到傻逼小孩又是冷嘲熱諷又是拳擊警告,都是因為想要幫死去的“紀昭”報複,紀昭又有點哭笑不得。
“想什麼呢?”不滿意紀昭的發呆,周智諾伸手撥了撥他的耳朵,像逗小孩。他确實是這個隊裡年紀最大的,21歲。
“那我怎麼辦,我要吃飯的呀。”紀昭不動聲色地小心躲開了周智諾,說道,“他罵我也沒辦法,他需要我,我也需要他。這個隊沒我沒他都不行。”
等他一邊說着,一邊繞開周智諾時,正好碰上也來接水的江灼。
兩人四目相對,江灼很快便冷淡地錯開目光,什麼都沒說。
剛剛的話,他聽到了還是沒聽到?
紀昭從他的表情看不出一丁點變化。
身後的周智諾拍了拍他的肩膀,貼在他耳邊不懷好意地笑道:“自信不聽勸也沒事。反正論起打架,他可比我們都狠。你自己當心吧。”
紀昭:……
很當心了,真的。
待周智諾離開,紀昭才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的水杯,試圖就這樣平靜且自然地路過江灼。
不要叫他不要叫他不要叫他……
“站那。”
一道冷冷的聲音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