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潘老爺拉了拉衣袖,林夫人連忙擦了擦眼,對着潘玉蓮直笑着道,:“瞧我,一時也高興的失了分寸。”
今日的主角是中選的潘玉蓮,這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
都知道潘玉蓮頭腦簡單,生的豔氣,為人粗鄙,心性又淺薄輕浮,這樣的人一朝飛上枝頭,少不得要多給幾分顔面。
因而盡管林夫人心裡頭十分惦記潘文珺,但明面上她卻給足了潘玉蓮面子。
顧不上關心這會兒走在身旁的潘文珺,林夫人隻先笑着拉着潘玉蓮的手被衆人簇擁着往屋裡去。
而潘老爺則是出了大門,笑着将荷包往擡轎的小太監手上塞。
潘家的底子薄,更談不上什麼宮裡的門路。
平日裡,内閣的老爺們到宮裡開小會兒的時候能和公公們打交道,而潘老爺即便是想給小黃門送銀子,都找不着合适的門子,這會兒他笑的親近,又是塞銀子,幾個小太監也十分客氣。
送走了小太監,潘大老爺回府的時候還是笑着的。
屋裡,許姨娘拉着潘玉蓮說話,林夫人拉着潘文珺,幾個姨娘和姑娘也都在一旁關心,十分的熱鬧。
知道這幾日潘文珺同潘玉蓮在宮中辛苦,說了一會兒話,就先叫兩人回去歇着了,待晚上府上家宴,再一同相聚也不遲。
回來凝蘭院,潘玉蓮與許姨娘一同睡在了榻上,知道她娘擔心,潘玉蓮嘴上就沒閑着,隻撿了好話說。
“姨娘,明宮真是大啊,五步一樓,十步一閣,雕梁畫棟,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看的我眼睛都花了。”
“姨娘,明宮裡的宮人當真是各個都漂亮,說話又好聽。”
“對了,姨娘,選秀時與我同住的三人裡,我同何家姑娘都中選了,也不知鐘姑娘怎麼樣了......”
嗅着許姨娘身上熟悉的香氣,自打見着‘明崇帝’後搖擺不定,夜不能寐,憂思重重兩日的潘玉蓮,說着說着慢慢就睡了過去。
許姨娘一直笑着聽潘玉蓮說話,直到潘玉蓮睡着。
看着潘玉蓮眼下的青痕,顫着伸手過去卻不敢摸的許姨娘别過臉,死死的捂着嘴,眼淚無聲的嘩嘩往下掉。
芫湘院
這會兒潘老爺同林夫人都在這。
自打确定潘文珺不會進宮後,林夫人别提有多高興了,她臉上帶着笑,聽潘老爺詳細問起潘文珺這幾日宮裡的情形。
“爹,事關四妹,女兒還想起一事。”
潘老爺身子微微往前探了探,:“何事?”
潘文珺正了正臉色,随即詳細的說起了潘玉蓮變臉的全過程。
瞧瞧一旁林夫人越聽越皺眉的模樣,顯然,若不是潘玉蓮中選,呵,回來必定有她好果子吃!
潘老爺倒是還算鎮定,他舒展眉頭,捋了捋胡須,:“玉蓮生的年幼,我還憂心她入宮後性子太過天真,隻怕無知無覺遭了算計,如今看來她能有些成算,卻是好事。”
說到這,潘老爺不免又看向潘文珺道,:“文珺,你素來最是穩重,爹确是最放心你。”
“玉蓮......你妹妹玉蓮她生的年幼,又在府中嫌少外出,心性不穩,又是當着自家人的面,難免輕狂淺薄了些,我回頭說說她,你這個做姐姐的别往心裡去。”
真是豈有此理!
林夫人登時就叫潘老爺的這番話氣的臉一拉。
她正要說話,潘文珺卻笑着點點頭,:“爹說的是,咱們一家子都是血脈至親,我又是做姐姐的,真能和她計較什麼?”
說着潘文珺神色認真了起來,:“隻往後玉蓮她卻是要入宮的,宮中貴人不知何幾,規矩又多,到底不比府上松快......我盼着她能青雲直上,又恐她還如這般行事不慎,失了分寸吃苦頭。”
潘老爺聞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随後潘文珺又微微皺了皺眉,說起了選秀的事。
這些時日,潘文珺在宮裡也确實聽了幾分關于選秀以及明崇帝的喜好。
說真的,潘文珺壓根就不想入宮,更不用說什麼嫉妒潘玉蓮中選的事了。
再說的勢利露骨些,有親姐妹入宮做妃嫔,對府中其他人來說,确實是一件好事。
但潘玉蓮中選這事,确實來的蹊跷。
“這些時日,女兒在宮中所聞不少,曆來中選的多為京中貴女,上頭的貴人也确實多垂青端莊溫婉之人。”
潘文珺臉上透着不解,:“但玉蓮她一入宮,就同屋内的秀女生了争執不說,更是鬧得永巷裡人盡皆知,偏偏宮中的掌事姑姑同其他嬷嬷,竟是隻字片語的勸解都沒有。”
“初時,我隻當玉蓮不願入宮,同那位何姑娘一起存了些不太光彩的想法......可後來,玉蓮同這位何姑娘更是一同中選。”
潘玉蓮在宮中大發神威,當街斥責‘訓哭’何玉珊的事這會兒還沒來得及傳出來。
回府的這一路上,潘文珺左思右想也沒理清楚這裡頭的關竅。
眼下潘玉蓮入宮是好事,但怕就怕她連帶着府上稀裡糊塗的踩着什麼更大的天坑裡。
潘大老爺的神情頃刻間嚴肅了起來,一句一句問的十分仔細。
直到太陽往西邊偏了偏,潘老爺才出了芫湘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