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食不知味的家宴散了後天色見晚,但各院的燈燭都未熄。
芫湘院
自打回來後,潘文珺就神色淡定一直往匣子裡裝銀子,到這會兒,伺候旁側原本臉色平靜的檀青卻是淡定不了了。
她上前一步,輕聲道:“姑娘,奴婢也知道您是心疼四姑娘,可是,這些,這些是不是也......”太多了。
剛剛席間潘玉蓮借酒醉鬧得那一場,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那就是豁出臉面要銀子。
雖然這做法十分不體面,但誰叫人中選要入宮呢,因而回來後潘文珺真的取了個匣子往裡頭添銀子,檀青也不意外。
作為潘文珺的心腹丫鬟,芫湘院裡的錢财及潘文珺的私産,檀青也是大緻有數的,眼看潘文珺不住手的往裡頭添,檀青實在忍不住攔了攔。
潘文珺的手微微一頓,可緊接着卻還是将銀錠放進了匣子,:“她都當着我的面哭了一場,我總不能視而不見。”
?!!!
什麼眼淚能這麼值錢!?
四姑娘這就是吃準了她們姑娘嘴硬心軟!
全心全意為潘文珺考慮的檀青忍不住道,:“不過隻是兩杯薄酒,哪裡就真能吃醉成那般模樣?”
“姑娘,您也知道,四姑娘慣來行事就......”
到底潘玉蓮的身份不同了,檀青也不敢在同之前一般毫無顧忌的數落潘玉蓮,隻道,:“更何況,能去宮中參選的秀女哪一個不是學足了規矩才入宮的。”
“哪裡,哪裡就真會有如四姑娘說的那般不成體統又失分寸的秀女?”
聽着檀青的話,潘文珺不知又想到了什麼,臉上甚至還露出點笑的神情,: “我知道。”
“您知道?哦,是,您也去了宮中選秀。”
實在是潘玉蓮尾巴翹到天上去的架勢太過鬧騰,叫人險些都忘了府裡還有其他人一同入宮參選的事,這會兒想起這一茬的檀青恍然的點點頭。
可反應過來後看着潘文珺的舉止,檀青更是有些不解,:“您既然知道,那怎麼還......”
直到将手裡的最後一張銀票放進匣子裡,潘文珺才蓋上盒子。
她擡頭看了眼一臉悶色的檀青,:“ 因為她确是哭了一場。”
檀青:“......”
潘文珺垂着眼,伸手慢慢撫了撫裝着銀匣的盒子,有些出神,又似乎有些感慨,:“她啊......”
說了兩個字的潘文珺搖搖頭,有了正經解釋:“若是從府中出嫁,好不好的到底也能有份嫁妝傍身。”
“可她此番卻是去到宮中,咱們府中的情形......她的位份必然也高不了,不過卷着一個包袱草草而去。”
“此去宮中,前路多艱,哪裡是哭一場真就能罷了的。”
“她孤身一人,能帶的也實在不多,左不過就是些身外之物,她想要,我既有,自然得給她。”
“畢竟不管在宮中還是宮外,這世上哪有紅口白牙一張嘴就能叫其他人費力氣的道理?”
“若是銀子能在宮裡花出去,那就是好事,怕就怕哪一遭她連使銀子的機會都沒有。”
說完,潘文珺看了眼檀青,淡淡的道,:“一筆寫不出兩個潘字,她在宮中若能過的好,咱們府上也不會差了,這比多少銀子都要緊,明白嗎?”
“是,奴婢明白了。”
檀青又低着頭跪了下來,臉上很是有些愧色,:“是奴婢見識淺薄,險些誤了姑娘的事。”
潘文珺伸手扶起檀青,:“我知道你也是一心一意為我思慮,哪裡就值當領了錯?”
說完,潘文珺将銀匣子放在了檀青手中,:“如今天色晚了,且收好,待明日一早,你同我去凝蘭院。”
檀青鄭重其事的收好匣子,認真的點點頭,:“是。”
......
“二姐!”
一大早就看見‘财神爺’親臨的潘玉蓮,自是眉開眼笑的親熱迎了上去。
潘文珺也伸手攬住了潘玉蓮,同她一道往屋裡去。
兩人寒暄了兩句,又吃了幾口茶,眼見的潘玉蓮眼波流轉間往檀青手上去,潘文珺也沒磨蹭,直接取過匣子,笑着将小匣子放在了潘玉蓮的眼前。
“你此番去宮中,萬事不易,宮中的事府上能幫上的實在不多,你帶着這些零碎去宮中使,好歹手上也能寬松一些。”
“這......”
見潘玉蓮眨着眼,明明就很是想要又假矜持的模樣,潘文珺臉上露出點笑意。
她将匣子推近了些,:“拿着吧,到底是我的一番心意。”
潘玉蓮裝模作樣的擦了擦眼角的淚花,俨然一副十分感動的接過了匣子,:“玉蓮,玉蓮多謝二姐姐了。”
看着眼前‘虛情假意’的潘玉蓮,潘文珺卻沒有似以往那般說教,隻是伸手輕輕将潘玉蓮散落的發絲别在耳後,:“保全自己,萬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