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一,黃道吉日。
宮殿上的琉璃瓦染上淡金色時,慈甯宮裡早已彌漫着檀香,鄭嬷嬷腳步輕快的邁進了小佛堂。
小佛堂前,虔心禮佛的聞太後一直沒睜眼。
鄭嬷嬷沒敢出聲,靜靜的躬身候着一旁。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辰,見太後娘娘睜開眼,對着供奉的觀音像雙手合十拜了三拜後,鄭嬷嬷連忙上前伸手扶起了聞太後。
被伺候着淨了手,坐在榻上的太後娘娘端起茶盞抿了口熱茶,:“新人都接進來了?”
“是。”
鄭嬷嬷接過太後娘娘手裡的茶盞放在桌上,:“去接各位小主的青轎已經回宮了,想必這會兒小主們已經在宮室内休息了。”
觑着太後娘娘的臉色,鄭嬷嬷又道,:“内務府已經制好了諸位小主的牙牌,隻待......學好了規矩,司寝房那邊就能挂上。”
聞太後揉了揉額角,随即忍不住笑了一聲,:“真有意思。”
秀女都中選入宮了,不趕緊伺候禦前不說,這可倒好,還要學勞什子規矩。
學規矩這事是陛下金口玉言說起的,想想當日選秀的情形,鄭嬷嬷放緩了聲音,:“娘娘您也知道,陛下最是看重規矩。”
“實在是那兩位秀女行事頗有些......頗有些出人意料。”
說出人意料都是輕的,長街上的事都傳遍宮中了。
‘BIG膽’的潘玉蓮給所有人留下了一個深刻的印象。
宮裡新進了九位秀女,其他秀女還不知道誰是誰呢,但沒人不知道潘玉蓮。
掀起眼簾看了眼鄭嬷嬷,聞太後神色難明,:“都打聽了?”
鄭嬷嬷躬身道:“回娘娘的話,都打聽清楚了,入宮參選時,潘府裡其他幾個姑娘連番推脫,惹得林夫人大怒,潘小主則是急急求着要入宮來參選的,再有,潘小主甚是喜愛金玉之器......”
聽到這話的聞太後臉色倒是稍稍緩和了些。
喜好金銀玉盞,華服美婢,廣府豪廈的這都是人之常情。
都是肉體凡胎,無欲無求不沾纖塵的神仙早就登天去了。
倒是那段時日的聞太後惦記着‘神夢’,陷入瘋魔般的一定要讓人進宮,但随着時間過去,也可能是人進宮了緣故.....
聞太後現如今倒是沒那麼抓着救命稻草般的瘋魔感了。
人一清醒,因着選秀期間潘玉蓮和何玉珊的表現倒是頗感蹊跷。
是的,聞太後很是清醒——
哪怕皇帝再好,可時至今日入宮這事,确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的。
旁的人如何聞太後管不着,可既然都入宮參選了,若是敢将其他人都當個眼盲心瞎的蠢笨癡愚之徒,賣弄心眼自以為聰明的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聞太後會讓她知道,什麼是天威不可負,皇恩不可欺。
根據查探來的消息看,潘玉蓮是個庶出,倒是識文斷字,但顯然書讀的也不怎樣,拘在後宅裡成日和姐姐妹妹的争奪東西,吵架拌嘴,再加上年紀又小.....因而潘玉蓮生的那般蠢笨,淺薄輕狂就不足為奇了。
“何小主三歲的時候生母因病早逝,何大人娶了張家姑娘做續弦,這些年這位張夫人很是有些慈愛的名聲,她待何小主很是寬和......無所不依。”
無所不依?
好一個無所不依,瞧瞧,這不就又養出一個蠢笨的?
得了,說這兩個人有那心眼聯手做戲欺瞞,妄圖落選都像是個笑話。
再想想她們的脾性......
一個張狂淺薄,一個嬌蠻任性,因着皇帝的喜好,宮中哪有這般模樣的妃嫔?
聞太後搖搖頭,無語之間又忍不住笑了。
“行了,既然皇帝讓學規矩,那就學吧,已經進了宮,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
見聞太後眉眼舒展,鄭嬷嬷臉上也有了笑意,:“那兩位小主的位份可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