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何這道觀現在成了這個破敗樣?”裴自恕追問。
相比那棵梨花樹,道觀簡直破爛不堪,梁上蜘蛛網,結了一層又一層。一看就無人清掃打理,更不用說供奉了。
阿九搖搖頭:“那我就不知了。”
冷靈心中卻有一個想法。她想起之前哀命村村民聽到齊天門便怨憤,又不肯告知道觀所在,想來他們心中是怨恨齊清絕的。而她這個想法,在進了觀後又得到進一步的證實。
隻見齊清絕的石像滿是灰塵,五官七竅,都各隻有一半,四肢也成了兩肢。這絕不是年久衰敗導緻,定是有人刻意摧殘。
裴自恕看着有些惱怒,他恭敬地拜了三拜,随即從道觀裡找到一把笤帚打掃起來。
冷靈本不欲拜禮,卻見師弟看了過來,隻得作勢假拜。拜完後,她繞着觀内走了幾圈,眸色漸深。
正欲席地而坐,就聽阿九喊道:“道士姐姐,你等等!”他抱了一堆幹草跑過來。
冷靈突然就有些過意不去,讓師弟和一個小孩忙碌,顯得她這個高齡人士欺負人了,輕咳兩聲,道:“你們睡罷。”
阿九大眼睛盛滿疑惑,問:“道士姐姐,你不睡麼?”
冷靈道:“你倆先睡。”
我還要修煉呢。
誰料,阿九卻說:“那我等你,我也不睡。”
裴自恕剛躺下的身子立即起來,強睜着眼說:“我也不睡,師姐,我也等你。”
冷靈笑了:“等我幹麼?你瞧瞧你,眼皮子拿根針抵着,都擋不住你的困意了,還等我?況且那日行千裡術極耗體力,若不休息好,明日有的苦讓你吃!”
說到日行千裡術,裴自恕略微精神了點,道:“師姐,你還沒同我說,你何時跟師父學的這日行千裡術呢?”
冷靈心想,這哪是你師父所教?這是我前世所學。這等小道法,前世她基本沒用過。沒承想,五百年後,竟派上用場。
“你想學?”冷靈反問他。
裴自恕連連點頭,重聲道:“師姐,你教我罷。求求了!”他雖為玄門世家弟子,道法卻鮮少修習。倒也不是他不想學,隻是都不教他!在裴家時,家裡人不願教他。到了齊天門,師父也不願教他。即便有幾次拿圍棋和師父交換,也隻是習得一些簡單的符箓道術。
冷靈道:“可以。隻不過得先休息好。日行千裡術雖是中階道法,不過不難。”能排得上中階,隻有一個原因,極耗體力。所以即便一路上是冷靈拉着裴自恕前行,卻也把他累得夠嗆。
裴自恕聽聞此話,不情不願地又躺了回去。他睜着雙眼,不死心又問了一句:“師姐,那你什麼時候教我?”
冷靈隻盼他早些睡覺,自己能潛心修煉幾個時辰,敷衍道:“等哀命村的事情解決後,回齊天門的路上便教你。”
“好!”裴自恕應聲:“那我睡了。”
果然,沒數到十,便沉沉入睡。
冷靈看了他一眼,從行囊裡取出一件披氅,蓋在他身上,又對阿九說:“你也睡吧。”
阿九一雙大眼轉了幾轉,點了點頭。他不願和裴自恕睡一起,也不敢太貼近道士姐姐,隻是睡着睡着,不知怎麼就枕在了道士姐姐的膝上。
……
他彎了彎唇,暗想自己已經有很多年沒睡得這麼安穩了。
*****
翌日,晨光微亮,冷靈緩緩睜眼。
幾個時辰的修煉,身上靈力修為又增進不少,腦海中冷欺雪的記憶也已到了她六七歲時,不過這段時間多是齊應恒對她的諄諄教誨,并無重要信息。
冷靈稍稍動了下身子,膝上的小孩翻了個身,小手攥緊她的衣角,并沒有醒過來。冷靈腿腳雖有些酸麻,但看了一看,終是沒有叫醒他。隻是輕輕挪動,将他抱到裴自恕身旁,而她自己則出了觀。
哀命村的人夜幕時不見人影,此時卻有幾位早起勞作。見冷靈出現,依舊沒什麼好臉色。冷靈微擡的手,尴尬收回。旋即低笑一聲,抽出踏雪劍。觀外,她回憶前世劍招,劍法飄逸,卻也淩厲!
裴自恕醒來後,就見一張怖臉距離自己不過兩寸,當即吓得差點大叫出聲。騰的一下彈起,喘了好幾口氣,才叫那聲尖叫壓回去。隻是已沒了困意。
他蔫着腦袋走出門,喚:“師姐……”
冷靈耳聰目明,早在他出現之前便收了劍。她所練劍術乃是前世仰天宗的劍法,暫不想讓裴自恕知曉。
“醒了?”冷靈道。
裴自恕點點頭,沒精打采:“師姐,你怎麼讓那小子睡我旁邊,我差點……”被他吓死。後面的話,裴自恕未言。
冷靈笑說:“他不睡你旁邊,睡哪裡?難道睡我身邊?”
裴自恕一聽此話,眼睛登時瞪圓:“那不行!”
“嗯?”冷靈歪頭看他。
裴自恕不樂意道:“那還是睡我旁邊吧。”
冷靈失笑,道:“去把他叫醒,咱們去村子裡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