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靈點點頭,心想當真嚣張霸道,道:“别人對于段玉兩家這種做法,皆無異議?”
裴自恕想了想,道:“有的吧,但是不敢。”
冷靈:“怎講?”
隻因稷山段氏是中州大陸最富裕家族,多少門戶百姓靠着他們為生,怎能不給面子。而蒼梧玉氏又是玄門世家第三。段玉兩家強強聯合,在中州大陸地位顯赫,威震四方。便是那排行榜第一的仙源夏侯氏也會給他們家幾分薄面,一般人又哪裡敢說什麼。
冷靈聽到此處,不禁搖了搖頭。又尋思,這塊玉佩能出現在井裡興許就是和段玹有些關系,沉吟片刻,道:“那段玹性格怎樣?”
裴自恕八字描述:“浪蕩不羁,恣意風流。”
冷靈:“嗯?”
裴自恕道:“師姐,我雖沒見過段玹,但見過他的都說他相貌極為俊美,不過想想也是,他爹娘都是一副好相貌,他能差哪裡去。”
身世顯赫,家境殷實,相貌俊美,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倒是想不風流也難。
阿九聽此,冷嗤一聲。
裴自恕以為阿九不相信自己說的,道:“你嗤什麼?”
阿九垂着眉眼,盯着燃燒的火光,半晌,沉聲道:“我隻是在想,為什麼有的人的命能那麼好?”而有的人的命卻如草芥。
“……”
此話一出,一陣沉默。冷靈想到此前阿九說他自己賤命一條,無所謂怎樣,不免瞧了他一眼。火光下,那雙眸子在觸碰到她的視線時,粉碎了方才的冷漠厭世,笑中帶柔。
那當然不是一個九歲的孩童該有的眼神。
但兩人心照不宣的什麼也沒說。
裴自恕興許是有意轉移話題,陡然道:“師姐,你說那井口上的哀怨情詩,會不會和段玹有關系?”也不能怪他這麼想,畢竟段玹風流的名聲在外,處處留情,留到這裡也不是沒有可能。
況且,哀命村村前還立了一塊【稷山·段】的石碑,也就是說,段家人此前曾來過此地。就是不知段玹有沒有來?
要想知道這點其實也不難,找個人問問就行。
裴自恕一看身邊都是孩童,料想問他們應當問不出什麼,面色頓萎,搔了搔亂糟糟的頭發。
冷靈道:“不用找。待會兒會有人來。”
“什麼?”裴自恕沒理解。
冷靈也沒有解釋,隻道:“你在井底經曆了什麼,搞成這副樣子?”
說到這個,裴自恕臉色蓦然怨怼,擡高聲音:“都怪他!”他正欲跟師姐訴說自己如何被折騰,觀門卻突然被敲了敲。
暗夜裡,這敲門聲顯得極為突兀。
冷靈早已聽到足聲,也知曉是誰來了,所以神色無波無瀾。裴自恕卻如驚弓之鳥,拿起他的【鳴蟬】劍,做了個迎戰的姿勢。
“誰!”他厲喝。
“是我,阿離。”
聽到這個聲音,裴自恕将劍放下,神色羞赧,撓撓頭道:“師姐,我,我太累了,所以……”
冷靈自然不會說什麼,溫聲道:“有這份警覺是好的,坐下吧。”
裴自恕依言坐了回去,他又困又餓,又是那副數不到十就要沉沉睡去的模樣。可偏偏這時,又聞到了食物的香氣。
……
阿離手裡提着食盒,先跟他們三人打了個招呼,又對圈子裡的孩童道:“都來吃東西吧。”
裴自恕忙碌幾天,加之在井底受苦受累,早已饑腸辘辘。隻是他時刻記得來時路上師姐所說:“除我以外,不管是誰,給你吃的或者喝的,都想法子拒絕。”
也正因為師姐的話,所以他才幾次三番拒絕阿離,隻是當下真有點撐不住了,喉嚨忍不住幹咽了好些次。
阿離似是看見他的窘狀,憂心道:“冷姑娘,容我多說一句,裴公子正是長身體時,你讓他辟谷是不是有些……”
話未說完,阿九道:“吃麼?”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烏灰饅頭,又幹又硬,上面還有他的小小指印。
裴自恕已察覺這村子有問題,想到井底阿九有數次機會将他殺害,都沒用動手,現師姐又在這裡,他定然不敢做什麼,拿過他的饅頭,對阿離笑了笑:“阿離姑娘,我吃這個就行。”
他怕阿離多想,又道:“聞此地幹旱許久,孩子們一個個都吃不飽穿不暖,這些來之不易的食物留給他們吃罷。”
阿離聽此言也不好再說什麼,冷靈在旁靜觀不語。一直到阿離将食物分發完,她才道:“阿離姑娘,請這邊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