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玹拂開他手,緩緩起身,又問:“是不是聽風傷的你?”
冷靈沒想到段玹會這麼直接,隻是段十五卻搖了搖頭。
不是?
竟然不是?
段玹蹙了一下眉,看向冷靈。
冷靈心想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霧罩之中的空氣愈來愈稀薄,她早已發現裴自恕的呼吸聲都變大了,隻是師弟自己卻還未發覺,道:“這樣,我背着他,我們先往前走。”
她話音剛落,段玹和裴自恕同時出聲反對:“不行!”
冷靈早知她說出這句話後,他們二人都會反對,淡淡道:“那你們誰背?阿恕,你?”
裴自恕一頓,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道:“我?”怎麼又是我???
冷靈颔首:“不然?”
裴自恕皺眉道:“師姐,不能把段十五放在這裡麼?帶着他諸多不便。”
冷靈否決:“不可。若是把他丢在這裡,頂上那群烏鴉可不會放過。”
聞聽此言,裴自恕擡頭,果見烏鴉在空中飛鳴來去,較之方才數量更多,似有千百隻。個個眼冒綠光,貪婪地盯着段十五,看起來都在等着品嘗他腿上的腐肉。
隻是這群烏鴉似乎忌憚什麼,不敢下沖。
冷靈見師弟猶豫,催問:“阿恕,你,背還是不背?”
裴自恕心想我怎麼能背段家人,隻是心中再不願,嘴上卻不能明說,若不然顯得齊天門弟子為了一己私念,置他人性命不顧,傳出去丢的是師門的臉!
斟酌片刻,他想了一個主意,扭扭捏捏道:“師姐,段玹哥哥修為比我高,年紀比我大,段十五又是他們段家人,不如就讓段玹哥哥背吧。”
他左一句段玹哥哥,右一句段玹哥哥,聽得包括他自己在内都有些作嘔。
冷靈暗覺好笑,心想你這臭小子平日裡提及段玹不離“天殺的”三字,現在“哥哥”竟也能叫得出口,倒是能屈能伸。不過,這事她做不了主。看向段玹,見他一臉菜色,似是被裴自恕那句段玹哥哥給惡心到了。
冷靈忽然也想捉弄他一下,學着裴自恕的話,道:“段玹哥哥,你怎麼說呢?”冷欺雪比段玹要小上幾歲,這一句哥哥似乎也叫得。
段玹前一刻還想作嘔,下一刻聽到冷靈的那句“段玹哥哥”神情卻是一呆,怔怔地看着她。
“段玹哥哥?”冷靈又喚了一聲:“你說話呀。”
這下,段玹不止呆掉了,耳尖迅速泛紅,嗓子跟被火燒了似的,老半天才蹦出一個字:“……好。”
冷靈覺得他反應奇怪極了。
怎麼這麼害羞?
裴自恕要是知道師姐會學自己惡心段玹,打死他也不喊出那句“段玹哥哥”,心想段玹風流的名聲在外,在師姐面前居然還裝起純情來了。想來他也知道師姐看不上纨绔子弟,所以做出這副僞君子模樣!
裴自恕冷睨他,又一想,段玹這種出生便含着金湯匙的天之驕子,定然沒有背過自家仆從,能戲弄他一下,心中又好過一些,嘿嘿道:“段玹哥哥,那就勞煩你了。”
這一句,又将段玹喚回了神,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伸手去抱段十五。
段十五哪敢讓公子背他,十分惶恐,連連擺手。
段玹冷了眉眼,道:“你要讓我在冷姑娘面前難堪?”
冷靈:“……”
段十五看了眼公子口中的冷姑娘,見她神色淡淡,心裡納悶,公子何時又傾心這位姑娘了?但也不敢拂了公子之意,小心地攀上他背。
背上段十五後,四人往前行進。隻是走了半盞茶的功夫,似乎還在原地。裴自恕喘氣聲愈發大,他總算意識到不對勁了,眼前一陣陣發黑。
冷靈更加确定,此時的他們置身在一個霧罩之中,隻有破掉這層濃霧,方能回到現實。就在這時,她忽然想起一事,道:“段玹……”
她差點又喊出哥哥,及時收住,道:“你為何笃定聽風是妖?”
段玹聽她稱呼變了,心想兩人也算親近了一些,眉眼舒展,道:“因為我親眼見過它殺人,且十分兇殘。”
“何時?”
段玹想了想,道:“一年前的中秋夜。”
嗯?
這個時間?
盲老丈說他最後一次見聽風也是一年前的中秋夜!
所以,這兩人誰說的話是真的?
正在此時,裴自恕忽然暈了過去。冷靈忙扶住師弟,給他貼了一張安神符,而後冷眼看向段玹,道:“都道稷山段氏的人修為甚低,怎麼你置身這霧罩之中,竟一點事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