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的很多天裡,淩瀾沒機會也沒環境像從前一樣,一連花幾個小時沉浸在學習之中。今天下午鑽進這間自習室,不但心無旁骛地完成了複習計劃,還一氣呵成,過兩天才需要交的三頁作業,已經隻差最後半頁了。
“明天,這麼想去喝酒啊?”陸理見她興沖沖地點了超大份的18寸比薩,卻隻吃了一塊,便繼續趴在電腦前奮筆疾書,生怕有什麼作業耽誤了她去然姐家小酌一般。
一旁的薯塊和烤雞翅也像點綴,被打開後散在旁邊也幾乎無人問津。
她的思路被強行拽出來,回怼了句:“我哪有你愛喝酒?”
不過見他視線落在餐食上,才驚覺自己點多了。
也不對啊,這裡坐了三個人,就算她自己學習上瘾了,沒敞開了吃,那兩個人也沒興趣?
隻見陸理一手搭在鼠标上,另一隻手則更為放松地落在椅背上。
而電腦屏幕裡,居然是遊戲比賽。
看這架勢不用問,遺留的那點課堂作業估計早就解決掉了。
而他為什麼沒動那些小吃,她也清楚,他不愛吃這些。他可是擅長烹饪的人。而他之所以鑽研廚藝,是因為天生勤勞嗎?也不全是,她相信更多是因為嘴饞,不像她一樣願意用快餐應付。
她又擡頭望向對面的Sandy,竟與那雙正注視自己的眼神對上。
她沒多想,直截了當問了,“Sandy?你也不愛吃油炸食品嗎?”
“還好啦。”她含笑回答,卻是瞥了一眼薯塊,眼神裡藏了不易察覺的嫌棄,“我晚上不怎麼吃這些而已,怕胖啦。不像你,身材那麼好。都不用在意這些。”
淩瀾對這回答很是意外,喜歡健身不假,但整個十月緊鑼密鼓地在大事小事上周旋,還跑了趟國内,不用上秤,也知道是胖了不少的。況且她更喜歡力量訓練,追求肌肉線條,自認為與Sandy這種紙片人的審美大相徑庭。
作為一個實事求是的人,這種誇贊她很難買賬。
她帶着内心的迷茫打量了Sandy,她好像也不算嚴格意義上的紙片人,這衛衣藏不住她胸前隐隐的起伏。
“怎麼了?”Sandy不自然地發問。
淩瀾笑容隐晦地搖搖頭,“沒什麼,還想勸你再吃點的。那你不喜歡的話,我等等帶回去,晚上再吃一輪。”
她隻想盡快把餘下的半頁搞定。再說剛從陸理那裡得知,曉曉白天問過他們晚上一起吃晚飯的事,隻是陸理知道她在學習的事情上說一不二,直接拒絕掉了。
昨天離開家前,曉曉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又浮現在她眼前。
晚上叫上曉曉一起來吃宵夜,剛好問問她是否有什麼事。
陸理号稱自己煮的奶茶不比樓下差,索性給他個發揮的機會。
“晚點還可以喊上曉曉來吃。”她随口吩咐旁邊的陸理,“你如果沒事的話,煮點奶茶喝喝。”
“沒問題。”他笑着應了,骨節分明的手離開了鼠标,搭到了淩瀾肩上,想撥弄她的頭發,又怕給她惹毛,隻問了句,“瀾總,還有什麼吩咐?”
“沒有了。”她心滿意足對着屏幕搖頭,看都沒看他。
Sandy還停留在前面問她的話,想回答也不是不喜歡,下次我們白天去吃,多吃點也沒問題的,可話題被岔過去了,再接茬就顯得刻意。
就如同她沒搭上他們明天要去喝酒的話,她不知道在哪,瀾總看樣子,也不打算邀請她。
但她并不打算就此罷休。
按道理,打開在這所學校的社交圈,并不一定需要靠眼前這滿腦子寫paper的小姑娘。Sandy自認為擅長計算成本和産出,淩瀾這個選擇不但成本大,産出還少得可憐,劃不來的。可是她昨晚輾轉反側,說不清自己被她身上什麼特質吸引,很想和她成為朋友。
今日一見,在自習室裡相處一晚,忽然有了眉目。
Sandy的大學生活滿滿四年,能花在“學”上的時間寥寥無幾。
兼職做平面模特,談戀愛,與不同的人社交。想去的不想去的,隻要有用,最後都會變成想去。
她從未抱怨過什麼,也沒工夫脆弱,更對學校裡隻會嫉妒别人、内耗自己的女生嗤之以鼻。起點不高,想要的卻不少,自然需要付出更多努力,這是客觀事實。
她知道生活沒什麼平等可言,世界上大把大把的人過着她努力也沒機會體驗的生活。然而直到近距離接觸了淩瀾,這個面面俱到地滿足她從小到大的所有憧憬的人,真的具象化地展示在她眼前。
住在灣區高檔公寓,開輛轎跑上下學,不高興自己開,就有殷勤又一表人才的男友開更貴的車接送。擁有不少和她同款的大牌服裝首飾,但與她不同的是,這些不僅是裝飾品,是炫耀的資本,更是來自爸爸媽媽的愛。
她似乎并未将此放在心上,唯一一次提到她的家庭,是若無其事地說她爸媽早就離了。
然而從她身上絲毫看不出原生家庭的破碎所帶來的傷害,自卑敏感缺愛,或是不配得感,那些沒有一樣與她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