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理聽得聚精會神,黑框墨鏡遮住了他變幻莫測的目光。
終于在快到目的地前聽完了整個故事,這個情節乍一看是有人在原地默默等待彼此,實際上更像是多年過去,二人都沒找到更好的,湊在一起深情款款地上演一出破鏡重圓。
他隻附和了幾句,沒什麼多餘的看法。不過這樣也好,Sandy本來就比他們年紀大些,這男方聽起來是個成熟大叔類型,Sandy若是傾心于這種,大抵懶得陪鄭凡玩那互相釣魚的遊戲。
如此一來,等會兒就是一場溫馨的聚餐,和從前一樣,而不是一場鬧劇。
天空暗了幾度,他順手将墨鏡摘下,後視鏡中那輛特斯拉更加清晰。
“要不要把那些,給曉曉講一講。”他用了試探的語氣,“或許可以避免不必要的誤會。”
淩瀾一手撐在扶手上,一手正漫無目的劃拉微信,聽到這話随手點開了李曉曉的聊天框。
她們超過24小時沒有任何聯系,以前忙起來也不是沒發生過這種情況,隻是這次對話冷冰冰地停留在要不要吃比薩,回答是不吃。她囑咐李曉曉早點休息,對面沒什麼回音。
她忽然失去了分享欲,剛剛從頭到尾聽了一通,而後事無巨細地複述,現下懶得再講第二遍,也再正常不過了。
“回頭再說吧。”淩瀾望向窗外,車開出小區後,也已經路過了學校,這會兒路旁取而代之地是接連起伏的小山,配上零零散散的幾棵樹,多少有些凄涼。
“我也懶得摻和他們的破事了。”她繼續說道。
陸理沒再提醒她,反正是Sandy喜歡扮演的人設,不如留給她自己去圓吧。
開到那棟熟悉的房子門口時,發現鄭凡那輛x5還沒出現。
“曉曉知不知道今天Sandy在的?”他一邊把車頭紮進車位,一邊又問起淩瀾。
淩瀾這才恍然大悟,搖了搖頭,“沒顧上和她講。”
“那要不要現在和她講一下?”
她第一反應是一會兒就要見到,似乎也沒必要多此一舉,可是想到上次二人并不愉快,還是應從了陸理的建議。
消息如她所料,并未馬上得到回複。她樂觀地抱了這次見面甚至可以冰釋前嫌的心态,依舊沒當回事。鄭凡帶她來的,而不是帶Sandy,Sandy呢,自己開輛車,也用不着誰送。哪來的利益沖突?
Sandy在他們身後的車位停下,因着車技一般,來回挪了好幾把,停穩時已然看見淩瀾提了兩大袋炸雞走向門口,陸理又從後備箱變出一箱啤酒,她這個和房主最不熟絡的生人,反倒兩手空空。
好在他們怕她尴尬,等她一起進門。
或許是因為今天的場合和上次有微妙區别,又或許是今天來早了點,這個家沒什麼招待客人的熱鬧,反而透出一股溫馨,和剛才參觀的陸理家整潔程度相當,卻是多了不少設備,電視大上好幾圈,各式各樣的音響排成一牌,窗前的電鋼琴蒙了防塵布,旁邊還擺了兩束花。
牆上貼了滿牆的拍立得照片,這似乎是二人在全球各地拍的,每個角落都滲透着生活氣息。
若不是上次聽他們說起他們也是留學生,她都會以為這兩個房主在這裡定居很多年了。
Sandy走上前,剛看了兩張,照片上這條河在哪個城市她認不出,卻見這照片裡的女生從樓梯上走下來。
吊帶外面搭了件毛衣,語氣和穿着一樣慵懶,“哎呀,你們真帶了這麼多東西呀。”
“那天不是說好了,入冬了,啤酒配炸雞。”淩瀾回答着。
陳微然湊上前,和淩瀾一起随意地從紙袋裡抓起一塊就吃,而後忽然轉身,瞟向身後的她。
“本來是要把蛋糕帶來的,想到中午你已經買了,就沒再拿來。”Sandy一邊說,一邊走到陳微然身旁,随着她越走越近,陳微然清晰地識别出這香水是哪款,是個玫瑰調,噴了兩次不大習慣,她和梁以恒一緻認為對她來說過于成熟了。所以上次她回國,塞給了她媽媽。
Sandy見她眨眨眼沒什麼反應,繼續說道,“不過我家離那個店很近,然姐你喜歡的話,下次一定補上。”
“沒關系的,不用客氣,找地方坐吧。”
這話像是一句客套,卻在陳微然這皮笑肉不笑的嘴上說出來,更像是句命令。她不需要招待那兩位老朋友,也沒多應付她這個新客,而是轉身跟在梁以恒身後混進了廚房。
Sandy察言觀色多了,也不會因為誰的冷眼而鬧脾氣。她的确不認為陳微然是什麼八面玲珑的人,雖然和淩瀾某種程度上有些相近,陳微然更符合她對于這裡年輕留學生的刻闆印象。
一線大牌的包包鞋子堆了一房間,妝容凸顯個性而非一味追求精緻得體。打眼一看,也知道脾氣和張揚的外表一樣沖,傲氣出現在她身上,也令人反感不起來,而是理所應當。
上次來這裡喝酒,鄭凡打趣她和那梁老師是理想主義者,吃着家裡分紅,不需要操心公司,在這裡避世一般地做科研搞藝術。
Sandy不這樣認為,這兩個人看起來并不像酒囊飯袋。
社交媒體上偶爾刷到些憑自己出來鍍金工作的人,會和小留學生互相看不上,Sandy從不想這些沒用的,根本不在一個賽道,有什麼互相看不上的資本?
倒不如和他們成為朋友,資源置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