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搖了搖頭,婉拒道:“不用了,陳将軍可先行一步,稍後我們自會前來。”雖然馬車舒服,但這時候她還是想看看市井煙火。
溫壺酒看了一眼沈雁,點了點頭:“聽她的,我們随後就來。”說罷,兩人便越過了馬車,一臉悠閑的往城裡走去,副将見兩人如此,便摸了摸腦殼不是很理解的駕車回城了。
大街上
溫壺酒一席醒目的…毒死你…三個字太過明顯他們周身三尺之内可謂是無人敢靠近。
他看了眼心不在焉的姑娘:“明明很擔心,怎麼不去看看?”口是心非啊,明明擔心的要死,卻偏偏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樣來,這就是師姐弟的情誼嗎?不懂啊不懂。
沈雁搖了搖頭:“他這次闖的禍太大了,我怕看見他我會忍不住揍他的。”老天爺,沈雁的心中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就像是之前古塵托溫壺酒帶給她的話一樣。
溫壺酒也想了想百裡東君這一路幹的糟心事,也是瞬間梗住了,不由的點頭:“也是,東君這小子最近皮實這了不少,是該教訓一下了。”不然遲早得把天捅出一個窟窿來,現在不管教,到那時可就沒人能管的了了。
百裡,西楚劍歌,不染塵,單拎一樣出來在江湖上都是極為出名的存在,結果現在三樣同時出現,真的就是天都給百裡東君這小子震塌了一半。
江湖風雲變幻,又怎麼可能瞞得過天啟呢?無雙城又沒有奪得不染塵,此刻怕是恨毒了百裡東君,借着西楚劍歌一事,這鎮西侯府最近怕是不安穩了。
兩人漫步街上,溫壺酒眼沉如墨一樣的說道:“提前去一趟你家先生那裡吧,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老人家恐怕早就料到了,可能也有些事情會與你說。”聲音不負平日裡的調笑,隻有鄭重之情。
“好。”
推開小院的門,院中的景象一如既往,沈雁一眼就看到了靜坐于桃花樹下的老者。
“先生,我回來了。”不知怎的,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沈。突然有些想哭的沖動,像是許久未曾看見挂念她的人一樣。
古塵擡眼看到的便是熟悉的人正在看他,他招了招手:“回來啦?回來了就好啊,遊子總有歸家之時,你我師徒……還能有相聚之日也不錯。”古塵在看到人之前,還以為這姑娘會按照他說的話在江湖上再有曆一段日子呢,沒想到居然回來了。
沈雁雙眼微紅,沒有說話,隻是抱着琴走到了他的對面坐了下來。
沈雁眼中些淚意,固執地看向古塵:“先生,這裡不能再呆了,用不了多久,隻怕就會有人來抓您了。”這幾年來,他待她猶如親生女兒一般,她并不想看着待她如師如父的人,最後卻死于這座城。
古塵歎了口氣,轉而問她:“你知道這座城在以前叫做什麼嗎?”一座舊時之城,隻怕也沒多少人記得了吧。
“什麼?”
古塵倒了一杯茶,随後輕輕倒入一旁的土中,眼神微微惆怅:“洛桑城,前西楚國都,西楚滅國之後改為乾東城,當年我本就是該死在那場戰争裡的人,二十年過去,我也不該在逃避了。”他在說以前的事情,以及自己的命運,可此時說的卻像是旁人的故事一般,沒有絲毫的逃離之色。
他二十年前已經逃了一回,這一次,不管是為了旁人,還是為了遠在天啟的那一人的安全,都不應該再逃了。
“沒有解決的辦法了嗎?”此時此刻,沈雁隻恨自己不夠強,此時連最親近的人都救不了,甚至身上的劍氣都隻能靠别人壓制。
神情太過無助和悲嗚。
古微笑着看向這個算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徒兒:“雁兒,人總是要落葉歸根的,這一座城,是我的歸宿。”此時再說别的話也是多說無益,沈雁也無法勸說一個心存死志的人,神情怔愣的坐在原地。
“我幼時經曆過滅門之禍,身上也因此種下了蠱毒,少時參與鎮劍,劍氣入體,也因此功力隻能發揮出一半,是先您幫我拔除了蠱毒,您都可以救我,為什麼不能自救呢?”古塵是她的第二個師父,也是這個世界上對她來說最親近的人,可是這個人馬上就要離開了。
古塵雖然同樣不舍得,卻也遞出了早已準備好的東西:“這個你要收好,等到了合适的時機你再打開。”
是一個錦囊。
“……是。”接過錦囊之時,沈雁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淚,是無助的凝聚和無聲的悲鳴。
接下來的半個月沈雁沒有去見過任何人,隻在這小院之中彈琴習劍,随古塵學習他的壓箱底的功夫。
西楚劍歌古塵早在很久之前便傳給了沈雁,這七日要交給她的,是他之前所創的秋水訣。
秋水時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兩涘渚崖之間,不辯牛馬。于是焉,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為盡在己。
大夢之中他睡夢漸深而誤入太虛幻境成為那飄渺的河伯與海神對話,日醒之時,第二日便創了這秋水訣。
兩人猶如尋常一般,誰也沒提那日的事情,直到,天啟稷學堂使者入城。
沈雁神情有些低落的說道:“先生啊,你猜對了,真的是,躲都躲不掉。”真是該死的命運啊!
學堂使者。
“去吧,該學的這兩日也學的差不多了,早已融會貫通,若是之後發生什麼,你也要以平常心對待才是。”這話是教育,也是叮囑,更是遺囑。
沈雁回頭一看,怅然一笑,點了點頭。
“侯爺怎麼會叫上我?”其實從内心的意願來說,她是不樂意去見到學堂使者的,因為她清楚來的不僅僅是學堂使者。
鎮西侯安然坐在馬車之内,對着上車的沈雁說道:“你家先生說的,這老家夥什麼都算到了,甚至于連你的後路都想好了。”忽又怅然的搖了搖頭:“唯獨沒怎麼好好的想過自己,太過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