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節,京城燈火通宵,演雜耍的敲鑼打鼓,賣玩物吃食的當街吆喝。街上來往之人如流水。
許多世家姑娘子弟們也出來玩樂。
虞柳出府不久和虞清茗走散了,虞清沅更是早就丢下兩個姊妹找她表姐去了。
好在虞清茗那邊有虞清榭照料,虞柳不擔心。
她牽着春江的手怕她跟錯了。一個個小攤上看去,虞柳挑了幾隻看着漂亮的絹花買下。她拿了隻小些的绯色絹花往春江頭上比劃,問道:“你戴這個怎麼樣?喜慶可愛。”
“會不會太紅了?”春江擡手摸了摸頭上的絹花。
虞柳道:“點綴而已,戴着襯的你面皮白,像個年畫娃娃。”
春江笑了,嫩生生的臉頰笑得圓鼓鼓,的确還是個孩子樣兒。
主仆倆到了一處人少的地方,一個戴着帷帽,白紗卷上去露出臉的年輕婦人從一家店裡走出。
“主子,咱們再換一家看看吧。”攙扶着年輕婦人的女子開口道。
“嗯。”那年輕婦人微微低頭避開行人,再擡眼看見了一個眼熟的人,于是走過去打招呼,“漣霏?”
虞柳已經習慣被人認錯了,看着來人笑的有些無奈。
湊進來,年輕婦人也發現自己認錯了,她的婢女在一邊提醒道:“主子,是虞四姑娘。”
虞柳在宴上見過這年輕婦人,是三皇子妃衛祺,父親是禮部尚書。她和虞柳說過話,是個溫柔的人。
衛祺帶着歉意看了眼虞柳,然後道:“虞四姑娘,我正要去書坊,既然有緣相遇,不若一道逛逛。”
正巧虞柳想着給虞漣霏買些有趣的書冊,所以點點頭,沒有拒絕。
幾人便朝着另一方向走去。
“我剛剛也是沒想事,虞三姑娘這幾年不出門,怎麼也不會是她出來過節。”衛祺說。
虞柳道:“三姐她好似不愛湊熱鬧,更喜歡清靜些吧。”
衛祺似是可惜,“我記得她以前也不嫌熱鬧,大抵是身子不好才不出來。”
“是嗎?”虞柳摸挲手邊的衣袖,不經意提到,“三姐以前在學宮時身子應該比現在好吧。”
衛祺肯定道:“那是自然。”
虞柳又問:“我想着三姐在家中憋悶,待會去書坊買幾本書冊送到她那兒,三皇妃可有建議的?”
“給虞三姑娘選書?這我可想不出該給她買哪本。”衛祺搖搖頭,看見虞柳一臉糾結的樣子,想了想道,“虞三姑娘看的書不必老夫子少,你有心可找有名的孤本送去。”
虞柳:“尋常書籍是不缺,缺的是孤本,這可難找。”
進了書坊後,兩撥人便分開來找各自要的東西。這書坊開了好幾年,有上下兩層,從各類書冊到各州來的筆墨紙硯、再到上元節要賣的花燈等物一應俱全。
虞柳看了一遭,見沒有稀奇的書冊,便到擺的紙墨那裡看。店裡除了正經紙墨,還有裁小後用來寫願的紙。
在這守着的掌櫃見虞柳打扮不凡,熱情招呼道:“姑娘,要來寫願嗎?兩文錢一張,筆墨全免費用,還能讓店裡的人幫忙寫。店裡還有配用的花燈,許願平安富貴絕對靈驗。”
“我…”虞柳剛想拒絕,便聽一道聲音搶在了她前面。
“來兩張,這位姑娘一張,我一張。”
虞柳擡頭看見穆庭,衣上還帶着店外的寒氣,讓她後退一步。
上元佳節最是有情人互傳心意的時候,掌櫃給了一個“懂了”的眼神,便夾了兩張願紙給他們。
虞柳把紙捏到手裡,和穆庭保持着距離走到用筆墨的地方,一時不知道該寫什麼。就見穆庭提筆蘸墨,彎腰在願紙上很快寫好,兩人挨在一塊,虞柳還拿着筆盯着紙不知道該寫什麼。
突然,一張寫過的願紙被修長手指壓着,滑到她手邊,虞柳下意識看了眼手的主人。
沈睦廷略微有點緊張,感覺指尖好像出了點汗,他不知道有沒有把願紙沾濕。
他見虞柳看了眼他又低頭看那願紙上的字。
字還沒徹底幹。
[可憐獨見上元,萬人鬧市,唯我蕭蕭,覓卿卿共遊]
虞柳見共遊二字,提筆在自己的願紙上寫字,然後也依葫蘆畫瓢給穆庭看。
[卿卿不負意]
沈睦廷看見了,拿走了虞柳的願紙大步走出店門,虞柳則是找到三皇子妃。
“我與人有約,先走一步。”虞柳悄聲說。
衛祺一愣,道:“去吧,不用管我。”
虞柳便出了店。
這邊衛祺指着一處牆上挂着的字幅,“這字寫得好,用來謄寫經書正好。”
旁邊掌櫃說:“夫人好眼光,最近京城來了許多參加春闱的學子,這牆上都是小店請來字好的學子們寫的字幅。”
裡間走出一個冷清如玉的男子,身上一件不打眼的披氅也掩蓋不住那奪人眼球的俊朗。
他走到掌櫃旁說:“到點了,我回去歇罷。”
掌櫃笑眯眯道:“今日上元節人多,周公子幫店辛苦了。要是有餘力,公子今日可多瞧瞧京城風光,去護城河那邊走走,這樣好的節日一年才有一回。”
那男子拱手說了句“多謝告知”,便走出店了。
衛祺高門之女,識人厲害,道:“這位也是來參加春闱的吧,看着器宇不凡。”
掌櫃說:“是啊。來京城的學子也有缺錢的,有來我店裡幫忙換取銀錢,這位即是了。”
“他是雲州來的,名字叫周允生。”
“不知今年春闱此人會不會上榜,要名列前茅,那我要來的這幅字豈不賺了。”
護城河。
虞柳到的時候,沈睦廷在搗鼓一盞花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