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棋根本沒有喘息的時間,她壓根沒有在另一個敵人上多做停留,隻是狠狠地一點機甲肩膀,借助相反的力量削減沖力,同時收縮身形如球,在接觸大地的刹那靈巧地向前翻滾,而後奔向遠方。
也就是在她落地的刹那,【再睡五分鐘】的五秒倒計時結束,猶如蒙上一層布的世界重新恢複了色彩。
緊接着,在戚月耳邊炸響的就是雷霆般的巨聲。
“轟——”
磁力炮與自毀程序同時啟動,兩具親密接觸的機甲湮滅在彼此的爆炸中,幹幹淨淨一點不剩。
殘骸墜落在無人的空地上,戚月興高采烈地想向程棋揮手,她剛想大喊師傅,卻在看見遠處一切的刹那臉色瞬變:
“師傅小心!”
程棋其實比戚月要發現得更早更快,但右胸崩裂的傷口實在太痛,以至于她轉向的動作遲鈍了一秒,也就是在這一秒,銀面人已從背後将她按倒在了地上。
清冽的淡香撲鼻,程棋隻覺自己被死死地禁锢住了。緊接着耳畔就傳來含着笑意的嘲弄:
“倒是比我想的有腦子,看到你從A2破窗而落時,我還以為這是條隻會沖對手汪汪叫的小尾巴狗呢。”
程棋悶哼一聲咬牙切齒:“你是誰?殺手、雇傭兵,還是Z區的潛伏者?”
究竟是誰,能知道是十六年前的舊事,又能知曉昨夜刺殺之夜的一切細節!
“你暫時還不需要知道我是誰,”銀面人左膝壓住程棋脊骨,從容自如,“來做一樁交易吧,我從掮客那聽到了你的名姓,有件事情我想你會很感興趣。”
“交易——你想和一個從小生活在Z區的人做交易?”
“有什麼不可以的麼?”
“不,”程棋趴在地上笑笑,“我隻是覺得你把這行想得太簡單了!”
就在話音落下的瞬間,程棋倏地向上狠狠一撞,失去平衡的銀面人剛想防守,便見敵人鹞子翻身般平地起跳,對着她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
程棋抹了抹唇角的擦傷,鮮血順着她的眉骨一直淌到肩膀。她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眉眼間是終于能酣暢淋漓的野性:
“談交易之前最好表明身份,我倒很想揭開你的面具,看看這下面是人是鬼!”
說話間程棋弓步前滑已經沖到了銀面人面前,狠狠地揮出一拳。
兩人貼着舞台底牆一路纏鬥,交手中盡是生死的路數,沒有刀也沒有槍,拳拳到肉竟像是雙方的發洩。
汗水從程棋的鼻梁滾滾而落,她死死地盯着眼前人,能清楚地看見對方因劇烈打鬥而浸濕的發絲。
四周一切是徹骨的寒寂,喧嚣與推搡怒罵聲好像都已經很遠很遠。除了破風聲外,程棋竟隻能聽見彼此劇烈的心跳與呼吸聲,每分每秒每時每刻,随着時間的推移隐約一緻,跳起同樣的步調。
程棋本以為縱然自己有傷,對付這種陰險之輩也不會太麻煩,況且前兩招就能看出來銀面人的功底,大概是個學院派,一闆一眼的招數極其無聊。
誰知愈交手愈覺對方難纏,銀面人西裝衣角随風翩翩,不急不忙不徐不慢,唇角仿佛一直含笑,隐約溫柔。那件藏在西裝裡的襯衫領扣卻像是要掉落,半遮半掩間,程棋甚至能望見對方白皙流暢的脖頸。
真是嬌生慣養的家夥啊!
程棋在心裡恨恨道,然而她的進攻實在太烈太快,于是縫合好的傷口似乎再度裂開,痛苦牽扯神經遲緩,于是就在程棋遲鈍的半秒中,銀面人抓住機會,竟反手将其按在牆上。
銀面人像是調侃:“沖動,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意志-激湧】爆發。
突如其來的,超高能量束爆破低牆,水泥建築搖搖晃晃就要倒下。銀面人未曾料想程棋竟敢如此突兀地浪費意志,她面色一變剛要向後退去,然而程棋比她更快!
像是獅子叼住獵物般得意,程棋單手扯過銀面人旋即向後仰去,頂端破碎的建築垃圾紛紛落下,塵埃漫天立刻叫猝不及防的銀面人咳嗽起來。
于是等一切落定,銀面人透過揚塵望見那雙狡黠的眼睛,才發現自己身在何處。
她被程棋逼死在了牆角裡。
攻守之勢轉移太快,程棋左手正死死攥着銀面人的手腕将其按在牆上,右膝則抵在她腰間,令其無法動彈分毫。
程棋俯在這個陌生女人的耳邊,呼吸滾燙熾熱。像是要把前幾分鐘的一切都還回去,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聲音裡卻仍是遮不住的得意。
“沖動解決不了問題,”她笑,“但是莽撞可以。”
勝利者伸手去揭銀面人的面罩,程棋聲音輕快:“現在我終于可以知道,你究竟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