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聞言抹了下眼睛,蒼月這才發現她眼中竟有淚光。
“我用這雙眼睛在最繁華的地方找我的孩子,每天都找,每個路過的人都仔細看,所以才能認出您就是報紙上的那位太太。”
“…”蒼月蹙了下眉,正打算離開,就聽見老婦在她身後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随之響起的是她悲切的哭聲:
“真的很對不起,太太,我不想麻煩您,可您是我能碰見的唯一希望。英國人找不到我的孩子,可不可以求求您…如果某天見到了我的孩子,求求您…”
見蒼月不語,老婦連忙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小心翼翼地捧上前,“就是他,我的孩子,他叫烏巴諾,從小就很懂事。
他的左小腿後面有塊凹陷,硬币大小,是七歲那年砍柴時被毒蟲子給咬了…”
蒼月越聽越覺得漏洞百出,甚至懷疑這太婆是琴酒安排來刺殺她的。
“七歲上山砍柴?”
“我們…貧窮。”對方是用英語說的。當一個窮字說出口時,她的腰像被什麼東西壓彎了,更現出令人煩悶的老态佝偻。
蒼月接過照片,“怎麼失蹤的?”
老婦一聽,以為所求有望,連忙用袖子擦幹眼淚,說道:“兩年前,他被倫敦大學錄取,一個人來到這裡,從此下落不明。”
“出入境記錄查過嗎?”
“查了,什麼都沒有,連簽證記錄和購票記錄都沒有了,可我是親眼看着他買票的。能把這些東西銷毀的人,我是無論如何…也接觸不到的。”
“所以你找上了我?”
她看着照片上的少年。十六七歲,黑色短發,膚色略深,可五官柔美。
“是的太太,您和您的丈夫應該很有地位,說不定能遇見那孩子。”
“我幫不了你。”蒼月被她的眼淚煩得不行,把鬥篷解下來扔給她,“披上吧!”
話音未落,一輛保時捷慢悠悠停了下來。
“太太,請上車。”伏特加下車為她打開車門,皮笑肉不笑地說,“科爾曼伯爵送來了邀請函,馬上就要到約定時間了。”
科爾曼…她果然按捺不住了。
蒼月在上車之前對老婦說道:“如果我是你,會去找個暖和的地方待着。魚冢,開車。”
保時捷遂啟動。
“琴酒呢?”
“受了點傷,還在昏迷當中,我先送你去科爾曼伯爵的莊園。Camus…”伏特加歎了口氣,勸道,“這次的任務我希望你能好好完成,将功折罪,大哥的怒火或許會少一些。”
“他早想殺我,不差這一回。”
說來也真是可笑。琴酒對組織忠誠,卻能在任務中途跑去幹别的事,讓另一個人扮演自己…
“你不好奇那個女伯爵邀請你的原因嗎?”
“「藝術家」的思想,你怎麼懂得呢。”蒼月回神,瞥向窗外,“快到了嗎?”
“快了。”
七十分鐘後,蒼月被迎入莊園,女伯爵親自來接,雖是冰天雪地卻滿面紅光,直接帶蒼月去了畫室。
“你看看這些人——哦不、這些畫,怎麼樣?都是我以真誠的心畫出來的。”
掃視一圈後,蒼月指着其中一幅赤裸的畫作道:“我見過她。”
女伯爵的笑容僵硬了,“你見過?”
蒼月見狀心裡門清,淡淡說:“可能是認錯了。我這個人,一向分不清人臉。”
沒等女伯爵反應,蒼月已經指向另外幾幅,“那個右肩有痣的,那個側躺的,那個抛媚眼的,還有——那個膚色偏深的,我都覺得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
女伯爵這麼一聽反倒放下戒心,笑道:“黑澤太太,你擁有世界上最漂亮的身體,為什麼不願意做我的模特,讓我把它流傳下去呢?”
“我先生古闆保守,如果我做了你的模特,他會活活氣死的。”蒼月說着風涼話,“閣下應該知道他生了重病。”
“真可惜,偉大的藝術不能讓更多的人看到——可惜。”女伯爵連聲搖頭,“那麼你願意讓我拍照嗎?我要把你的海報懸挂到大本鐘上去!”
蒼月:“…”
這女的有病嗎?
“咳——咳——”一陣老樹皮脫落般的咳嗽聲伴随着開門的吱呀聲響起,帶着老煙槍特有的「痰嗓」,“科爾曼。”
“你怎麼來了?”女伯爵臉上的笑容瞬間垮下,瞥了來人一眼。
“我不能來嗎?我是你父親…科爾曼,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滾出去!”
老查理斯沒有理會這個人到中年依舊「叛逆」的女兒,而是用那雙鷹隼般的眼睛看向蒼月。
“閣下是誰?”
“黑澤太太是我的客人,請你尊重她。”女伯爵把頭探出窗外怒聲質問,“是誰把他放進來的!”
“黑澤太太,我認識你丈夫嗎?”
“他隻是做點小生意,不出名。”蒼月緩緩走近,每一步都優雅矜貴,讓她口中的“小生意”有了低調的意味。
“我真好奇是怎樣英俊富有的人,才能跟太太您成婚。”
“查理斯先生,聽說您年輕時很有投資眼光,剛好,我很喜歡伯爵的大作,想問問您,究竟有沒有投資價值呢?”
老查理斯眼神一動。蒼月一直觀察着他的微表情,見狀便有了考量。
他還沒開口,一旁的伯爵便說道:“這老家夥可不懂藝術,隻會诋毀。我們走,一會兒我親自裝扮你,然後給你拍照!”
轉移話題,看來是不想賣掉這些畫。
可究竟是不想賣…還是不能賣?
趁着科爾曼去搗鼓相片的功夫,蒼月快速把幾層樓逛了一遍。這座老式莊園顯然是科爾曼買來撐臉面用的,實際上并不符合她的審美。
地下有一個酒窖,蒼月本以為裡面儲存的會是高檔洋酒,可沒想到推開門之後,竟然發現滿滿一酒窖的——白幹酒。
就是讓柯南喝了變大的那種中國酒,裡面應該含有某種解藥成分。
蒼月的臉色一下子不對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