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内
厚實的雕花大門緊閉着,将屋内的凝重氣氛與外界隔絕開來。
江甯腳步帶着點急促。
剛一踏入這略顯昏暗卻又被燭火映照出幾分詭谲的空間,目光徑直看向屋内。
隻見姐姐江醉正端坐在那張古樸的檀木椅子上,身姿看似挺直,可她的左手卻略顯失态地倚靠在桌面上,五指微微彎曲,似在竭力抓住最後一絲鎮定。
她與對面的官長老四目相對,眼神中透着幾分緊張與執拗。
兩人就這麼幹瞪着眼,空氣中彌漫的緊張因子仿佛能擰出水來,讓整個會議室都沉浸在一片壓抑的靜谧之中。
江甯心底不禁泛起一絲詫異。
自父母離世後,姐姐就像換了一個人,用堅強和内斂給自己築起了一道密不透風的高牆。
在外人面前,她從未有過表面上失禮的舉動。
除非是内心極度緊張,如同驚弓之鳥般失去了平日裡的從容,亦或是在熟悉親近之人面前,才會稍稍放松緊繃的神經,流露出些許真性情。
江甯不動聲色地抿了抿唇,壓下心底的疑惑,朝裡輕手輕腳地走了幾步。
他的目光在周圍逡巡一番,最終在會議桌旁随意挑了把椅子,悄然落座,盡量不發出一絲聲響,生怕打破這如紙般脆弱的平靜。
而後,他像個好奇的旁觀者一般,眼眸在姐姐與官長老之間來回遊看。
室内一時靜谧得隻剩下輕微的呼吸聲交織,空氣仿若都凝固了。
江甯仿若置身事外,又仿若被一層薄紗籠罩其中,懵懵懂懂地聽着官樂酒長老将話題收尾。
官樂酒看向江醉,神色關切中帶着幾分長輩特有的威嚴。
那目光像能穿透人心,緩聲道:“行,這幾日發生的事,我大緻都了解清楚了。小醉啊,你且稍安勿躁,放寬心些。等會兒,我便轉告給你姑姑,她最是疼你,定會為你周全考慮。你最近務必把心态放平,莫要思慮過多,這般煩心事,自有我們來妥善處理。”
那聲音低沉而醇厚,在屋内悠悠回蕩,似帶着安撫人心的魔力。
江醉微微低下頭,幾縷發絲垂落,遮住了她的側臉。
她輕輕點了點頭,輕聲應道:“嗯。”
那聲音低低的,從喉嚨深處艱難擠出,透着些疲憊與無奈,恰似秋末的殘荷,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官樂酒頓了頓,突然想起什麼要緊事,眉頭微微一蹙,趕忙又在後面補上一句:“後幾日便是收徒大典了,你也知曉,每一年的這個盛典,親傳弟子都要輪換着作為弟子代表出席。去年是烏錦梅擔任此重任。今年恰好輪到你了……可得提前做好周全準備。”
江醉聽到這話,緩緩擡起眼眸,眼中先是閃過一絲複雜。
旋即,她又迅速恢複平靜,如湖面被風拂過,波瀾轉瞬即逝。
應道:“行,知道了,要是沒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說罷,她利落地起身,身姿挺拔如松,朝着官樂酒行了一禮,動作優雅而标準,禮畢,便款步向門外走去。
她的背影透着幾分落寞,又有幾分倔強。
官樂酒望着江醉離去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那歎息聲承載着諸多無奈與惋惜。
她擡手朝着門的方向一揮。
刹那間,布置在外面的結界光芒一閃,像是夜空中劃過的流星,旋即消散,厚重的門也随之緩緩開啟,發出輕微的“嘎吱”聲。
官樂酒的目光緊緊追随着漸行漸遠的江醉,語重心長地說道:“小醉啊,你現在真該放下過去的回憶了,昂首挺胸,看看前方的路,堅定不移地一直走下去。如若不然,這般負重,你會活得很累的。”
那話語如重錘,敲擊在空氣中,聲聲入江醉耳中。
江醉離去的腳步陡然頓住,她的手指下意識地攥緊了腰間的靈幽,那是她從不離身的武器。
此刻卻也成了她唯一的宣洩口,指節都因用力而泛白,仿若要将所有的情緒都傾注其中。
片刻後,她微微仰頭,似是在極力抑制語氣中的波瀾。
她的聲音略帶沙啞地回應道:“這句話,聽起來輕巧,做起來卻太難太難。過去的種種,哪能說放下就放下?我唯有背負着這一切,一步一個腳印地負重前行,直至尋得能将這些回憶妥帖安置在我生命長河中的那個合适所在,到那時,或許方能做到不去追究,甚至淡然處之。”
那話語從江醉心底最深處擠出,帶着無盡的滄桑和堅韌。
聽聞江醉歸來的消息,江未淺喜出望外,腳下生風,一路馬不停蹄,片刻都未曾停歇地趕了回來。
江未淺眼眸陡然一亮,像暗夜中璀璨的星辰,臉上瞬間綻放出比春日繁花還要燦爛的笑容,高聲喊道:“嘿!醉~”
緊接着,她嗓音忽變,學着孩童那嬌俏的腔調,刻意夾着嗓子,俏皮說道:“大樹落葉不會心疼過去自己的曾掉的頭發:啊,我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