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因為歐微西是單親家庭的緣故,所以她從小到大不管是讀書、工作還是生活上,遇見困難都習慣自己沖上前處理,哪怕是暗地裡抹淚,咬碎牙往肚子裡咽,獨自消化情緒,也不想給向芸添麻煩。
于是漸漸地,歐微西也就形成了堅韌獨立的性格。
但也正因如此,才讓歐微西自己都時常忽略掉自己内心偶爾泛起的脆弱情緒。
當她看見希裡安這句輕柔的話語時,這種突如其來的溫暖感對他人來說或許很難理解。
但于她而言,卻讓她感到自己是被需要的,被在意的,就像是黑暗中忽地被點燃的火光,不經意間在心底燃起綿延不絕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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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微西家附近除了每天路過的菲茨傑拉德公園以外,繼續往城外走,還有一個公園。這個地方雖說是個公園,但其實是個戶外綠道。
綠道很寬很長,沿着利河一直往城外延伸。大道左邊是一大片臨公路的草地,右邊是穿城而過的利河,河對面一排排鱗次栉比的歐式住宅。
夏天的時候,會有很多人在河裡遊泳、劃漿闆和皮劃艇,空氣裡都是松弛和自由的味道。
秋天時分,這裡相對就要安靜些,大都是散步、騎車、遛狗和垂釣的人。
有時候,歐微西站在路口一眼望去,會産生自己是在《模拟人生》場景裡的幻覺,路人全是遊戲裡的NPC。
此時落日餘晖,夕陽像一枚熟透的天空之橙,把整個綠道照耀得熠熠生輝。
歐微西戴着耳機聽着歌,邁着大步走在綠道上。
她邊走邊欣賞着岸邊的風景。
這時,她晃眼看見河岸邊站着一位老爺爺,他身邊有一輛寵物推車,車裡有兩隻西高地白梗,正支個腦袋往外瞅。
動物迷歐微西邊大步往前快走,邊打望這兩隻小狗。
就在她路過老人和狗時,
“Hey,girl!”老爺爺向歐微西這邊喊道。
嗯?
歐微西停下腳步,左顧右盼,周圍除了她自己沒别人。
“請問——”歐微西指指自己,“您在叫我嗎?”
老爺爺笑着點頭,“是的。”
這個老爺爺頭發花白,戴着副眼鏡,穿着格子衫加毛衣背心,長得憨态可掬,像《飛屋環遊記》裡的那個老爺爺。
接着,老爺爺友好地朝她哈哈問道:“你是中國軍人嗎?”
“?”歐微西一時沒懂他什麼意思。
“你走路的樣子,真像中國軍人。”說完,老爺爺挺直背脊,前後擺動雙臂,原地踏步起來。
“哈哈哈。”歐微西這才反應過來老爺爺在模仿她走路時的樣子。
歐微西走路習慣昂首挺胸邁大步,與此同時還前後揮舞胳膊,看上去風風火火的。
這麼一想,的确像在走正步。
“你從中國來的吧?”老爺爺一邊摸着西高地的腦門,一邊問道,“來自中國哪裡?”
由于國人遍布全球,所以當歐洲人看見亞洲面孔時,會直接默認對方是中國來的。
歐微西對此習以為常,并為自己祖國也感到驕傲。
她朝老爺爺随口回道:“我來自四川。”
她回答時沒指望老爺爺會知道四川。因為她知道老外一說到中國,基本上隻知道北京、上海和香港。
可沒想到的是,老爺爺竟繼續問她:“四川?四川成都?”
歐微西驚訝:“您好厲害,竟然知道成都!”
“當然,”老爺爺哈哈一笑,“我還知道是熊貓的家鄉。”
他的表情頗為得意,“我可去過中國十幾個城市。”
或因為老爺爺知道自己的家鄉,歐微西頓時對他多了幾分親近,她開始和老爺爺閑聊起來。
閑聊過後,歐微西了解到老爺爺家住附近,退休前竟是研究東亞發展史的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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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個好天氣,陽光明媚,碧空萬裡。一到這種燦爛天氣,平日裡不見蹤影的歐洲人就像向日葵一樣湧出來沐浴陽光,草坪上長滿了人。
歐微西上次和希裡安約好去野餐,他會帶上Izzy來接她。
鑒于侯小妍之前的話,加上歐微西本身也不想被中國同學看見她和外國男生走在路上。因為隻要被其他中國同學看見一次,各種奇怪的流言必然會在中國留學生圈裡傳開。
于是歐微西讓希裡安别來樓下接她,而是直接在路口等她過去。
希裡安不解。他委屈地心想,難道和他一起出門很丢人嗎。
但委屈之後,還是乖乖聽歐微西的話,把車停在路口等她。
道路兩旁的樹木金黃,溫柔細膩,陽光穿梭樹葉間。
歐微西遠遠就看見希裡安和Izzy站在路口處。
陽光下的少年,戴着頂黑色鴨舌帽,穿着件休閑衛衣,身姿挺拔英俊。
相比西裝革履的希裡安,歐微西還是更喜歡他少年感的裝束。
而Izzy此時正東張西望,哈着嘴焦急等待。
風吹落幾片樹葉,旋轉着掉落在希裡安面前,擋住了他的視線。他連忙側頭,笑容燦爛地喊道:
“微西!”
雖然他見過微西很多次了,但每次他都還是會沒來由地心跳加速、欣喜若狂。
怎麼這麼沒出息呢。
希裡安用聽上去似是懊惱,實際卻是甜蜜的情緒歎口氣。
然後,他扶了下帽檐,伸手拍拍Izzy的腦袋——
你未來的女主人要來了,争點氣,好好表現。
“汪汪!”等歐微西離他們還有一米多距離時,Izzy發現了前面的歐微西。
它興奮地搖着尾巴叫起來,想往歐微西身上撲,牽引繩被它扯得筆直。
“Izzy,好久不見!”歐微笑看見Izzy,眼角笑意升起,“聽說你想我了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