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紅雨的聲音卻是平靜:“你不信我?”
他眼疾手快,一手便要鉗住她的手腕把脈。
披風破空,風聲陣陣,轉眼間孟紅雨已隔開他一丈,道:“冬堂主,我真心請你去治眼傷,你怎麼還動手?”
孟筇竹手裡抓着她解開的披風,冷笑一聲:“你要那麼多秋水毒的解藥,到底做什麼用?”
“冬堂主,這是兩件事,”孟紅雨笑道,“你想問的是哪一件?”
“你既然不答,我問了又有何意義?”
孟紅雨沒了披風,露出一截細腰。“冬堂主不必擔心,這一路我定會護你周全,”她提着燈,腰間長劍隐隐泛光,“也請冬堂主照應,我在此謝過了。”
雪夜不是什麼好事,雪聲大,風聲也大,夜裡什麼都能發生,又什麼都掩蓋了。她在這夜裡和孟筇竹算是不歡而散,明日又要裝作和睦的模樣,心知肚明地做戲。
她回到秋華堂,秋華堂燈已半熄,有些冷清。秋華堂回廊的盡頭有間小閣,長明燈的燭火透過窗子,是雪夜裡一盞微弱的油燈。
孟紅雨提着燈走過去,她打開門,閣内一如既往地幹淨,師兄的靈位在長明燈後面,燙金的字依舊很亮。
她剛踏進閣内,門立刻關了。
有人。
天旋地轉有黑影壓上來,燈籠掉在地上,燭火一抖,孟紅雨長劍出鞘照直向着前人就要刺去,在看清了來人的瞬間收了劍鋒。
是孟峄陽。
“你在這裡做什麼?”孟紅雨面露愠色,“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孟峄陽擦了一下眉間劍氣所傷,道:“不就是孟華風的靈位麼?我為什麼來不得?”
“出去。”孟紅雨把落在地上的燈籠扶起來,方才她劍氣收得快,沒有殃及到閣内的擺設。
孟峄陽像沒聽到,他按住那燈籠問:“你每次要出遠門總會來這裡,在這兒都想些什麼?”
孟紅雨忍無可忍,一把揪住他的領子,他肩傷還未痊愈,從領口能看見厚厚的白布。孟峄陽瞥見那靈位,仰頭便要親她,孟紅雨側臉偏過。
“你怕什麼?你怕在他面前?”孟峄陽膽子越發大了,“可你和他算什麼幹系?你算得了什麼呢?”
孟紅雨總在這種時候動怒。他又被按在地上,似乎并不驚訝,肩上的傷還有些痛,但他不在乎。
“你究竟在這兒做什麼?”孟紅雨壓着怒氣問他。
“我在等你啊,”孟峄陽盯着她的臉,“你又要去哪兒?是不是谷陽?你上次帶着我,這次便不帶我了麼?”
他什麼時候消息這麼靈通了。孟紅雨皺眉,道:“沒有你的事。”
“上次也沒有我的事,你不也心血來潮帶上我了麼?”孟峄陽拿截雲劍的劍柄按着她的心口,“你是不要我了麼,要是不要我了,幹什麼給我下毒?”
孟紅雨借着燭火看他的臉,他眉間流着一點血,雙眼墨一樣黑,是和師兄相似的,又完全不一樣了。師兄在他這個年紀,眉眼是舒展的,是意氣風發的,不會這樣憎恨地看自己,也不會有别的。那眼裡别的東西,是她給他下的毒。
孟峄陽突然湊近她,在耳邊道:“你不讓我做的事,我也會做的。你既然下毒了,就别想全身而退。”
孟紅雨一行啟程北上,秋華堂和冬草堂各帶了三四弟子,一路快馬冒着風雪去谷陽城。
“孟紅雨,”孟筇竹看見跟在她身後的孟峄陽,幾乎氣笑了,“你讓我一同去,該不會是給這個小子治傷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