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問謝一程,要是可以百分百實現一個願望的話,你最想要什麼,是學業有成,錢權名利,還是相貌身材一流,怎麼吃都不胖,親情友情愛情一帆風順,還是時光機一轉回到N年前?
放在一個月前,不,哪怕是在一個星期前,普普通通的打工人謝一程肯定會說,錢,給我錢,我不想工作,讓我吃好喝好玩好睡好,讓我體驗一把每天睜開眼就數錢的快樂!
但現在,年輕人被突如其來的病魔擊敗,全身髒器迅速衰竭。躺在重症監護室中,清醒的時候是永無止境的疼痛與衰弱,昏迷的時候很可能就會一睡不起,他唯一想要的,是一個健康的身體。
自己的軀體在不受控制地衰敗,對于尚在清醒中的人而言,是一件太過恐怖的事情。謝一程每次睜開眼睛,都能清晰地體會到自己是如何離死亡更進一步。
他不想死。
明明還很年輕,為什麼會直面死亡。
以前開玩笑的時候也曾說過,死沒什麼好怕的,一閉眼就過去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但這陰霾真正降臨到自己頭上的時候,他才明白,什麼叫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他不想死。
最後一次陷入昏迷前,謝一程的最後一個念頭是,自己這輩子一事無成,真的好失敗阿……
或許冥冥之中有神明在保佑,年輕人沒有在黑暗中長眠下去。
在睜開眼睛之前,就先聞到了一股和醫院不一樣的味道。那是泥土特有的自然又潮濕的氣息。四肢百骸傳來的疼痛感和之前有些不同,卻依然很疼,更像是整個散了架。
清醒了點,謝一程發覺自己正臉朝下,趴在土地上。泥土、水窪、新鮮與腐敗的落葉,他的臉就壓在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上,簡直有些窒息。謝一程勉強側過頭呼吸新鮮空氣,一邊努力睜開眼睛,看看這是個什麼情況。
光線有點暗,不過依然能看到大片大片的樹幹、藤蔓和綠色植被,這裡毫無疑問,是片茂盛的叢林……
叢林……是什麼鬼?怎麼回事?
不在ICU了,但也沒在某個病房休養,是不是說……自己其實已經死了?那……這個地方是天堂,還是陰曹地府阿?以自己有限的認知看來,古今中外哪個死後的場所都不太對得上好吧?
腦袋裡亂七八糟轉過無數念頭,年輕人趴在地上緩了很長時間,這才勉強撐起身子,慢慢爬坐起來。
這真的是個叢林。
而且,糟糕的是,謝一程坐起來時才意識到,自己渾身上下竟然連個布片都沒有。盡管周圍沒有人,但不穿衣服這種事情,還是讓他感到很羞恥。躺在病床上接受搶救時,做手術時,沒有衣服很正常,可在别的地方就……又不是變态……
這一刻由于過于緊張儀容儀表,導緻四肢的疼痛感似乎都減輕了不少。謝一程就近扯過來幾根藤蔓,火速在腰上纏了幾圈。這些葉片都有手掌大小,幾圈下來遮住關鍵部位還是沒問題的,至少不會有傷風化了。
謝一程總算松了口氣,靠在身邊的樹幹上。渾身上下的疲憊和疼痛重新襲來,這具身體的虛弱不是假的。
自己是重獲了一條命嗎?又或者,這就是不為人知的,死後世界?
誰知道呢。
現在他要發愁的是,身處一個陌生的叢林,要怎麼活下去?
“冷靜,冷靜。”長長呼出一口氣,謝一程安慰自己,“先定一個小目标——活到明天。”
首先排除惡搞類的電視節目,畢竟一上來就把自己扒光可不是什麼能順利播出的良好内容。而且周圍這個環境若說是布景,也太宏大了點,就頭上這些樹少說也有個幾十米了吧。
如果是什麼更特殊的展開,也該蹦出相應的說明了。然而并沒有,所以結論是,這就是真實的叢林。
謝一程不會天真地認為叢林就像自家街區的公園,可以随便找個躺椅安安穩穩地一覺睡到天亮。這地方肯定危機四伏,搞不好很快就會丢掉性命的好吧。
相對而言幸運的是,自己以前看過點荒野求生、決勝荒野那種類型的紀錄片——盡管作用僅限于下飯——就算不夠專業,至少也有那麼一點點常識是記在腦袋裡的。
謝一程回憶着,開始數自己的手指頭。“水,火,吃的,還有我要在哪過夜,總要找個安全的地方。肯定需要這四樣,不過……”他抓抓頭發,“哪個應該放在第一位阿?”
天色還很亮,能感受到光線來自頭頂上方。也就是說,想查看一下周圍的環境,還是有時間的。謝一程撿了一截很長的樹枝,拿它當個手杖,拄着向前走。手腳用得多了,便有了些力氣,不像剛醒來的時候那麼難受了。
“先找哪裡有水吧。不喝水,死得比較快。”走着走着,自然就确定了生存的第一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