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入夜之前,謝一程見到了白的部落所在地。
白在一座山頂停下來,眺望前方。它維持着獸型,沒有辦法說話,不過謝一程知道,那裡就是了。窩在他懷裡的小家夥也擡起頭來,凝視着那個方向。
風在綠海中徜徉,将他們的味道帶向更為遙遠的草原。
謝一程的目光所及處,是一塊突兀豎立的巨石,在一片起伏的矮丘中,它簡直異常醒目地矗立在一座最高的山上。若說它是某個部落的象征,或者是什麼圖騰那類的,他絕對會百分之百的相信。
“就是那裡嗎……”年輕人低聲說着。
什麼到個新環境打算拼一拼單車變摩托的奮進心,什麼靠超前的智慧稱霸世界被衆人看作神明頂禮膜拜的野心,抑或是怕被當地土著聯手排擠最終曝屍荒野的憂患意識,謝一程統統沒有。
現在的年輕人,正平靜地注視着眼前的景色。
無論如何,人都是群居動物,一加一大于二的道理從小就懂得,在白出言邀請時,他是一定會答應的。
話又說回來,作為一個平凡的人,無論是在以前,還是在現在,都該少些不切實際的,虛妄的想象。謝一程有很清晰的自我認知,他是覺得,無論如何,一個來曆不明的家夥,怎麼都要低調點的好。
況且有些事情,尤其是些現代人應有的常識,心裡明白就得了。要知道,在地心說風靡的那個時代,敢說地球圍着太陽轉的,那都得先把腦袋摘出去。
好不容易撿來條命,必須要好好珍惜。
論未來如何與其他人相處,他便這樣想了一路,确定了大方向
——低調。
抵達那座山丘腳下,白狼将謝一程和灰放下來,自己變回人形,帶着他們慢慢走過去。灰也不要再被抱着,小家夥走在他們身邊,步履輕快。
謝一程在觀察那座山,沒看到周圍有什麼建築,但是有人。
六七個人類和一群白狼,像是平地裡冒出來般,一眨眼的時間便出現了。他們時不時地交頭接耳,不用問,肯定是在談論自己這個驟然出現的陌生人。
四隻狼忽然整整齊齊地沖下山,速度極快。眼看着四個白點在迅速放大謝一程緊張起來,不覺停下腳步。
“程,别怕,他們是我的同族,不會傷害你的。”白立刻解釋,想了想,他補充道,“哦,你也不要跟他們多說話。”
謝一程不得不瞟了他一眼。這是幾個意思?!
說話的時間,那四隻狼已經到了近前,變成人形,三個年輕的和一個看上去稍微年長些的,無一例外,身型都很是高大。白已經算很高了,然而在這四個面前,還要矮上一截。
四個家夥圍過來,白身單力薄根本攔不住,壓力瞬間給到謝一程這邊。
“你叫什麼名字?成年了嗎?”
“你以前是哪個部落的,族人呢?怎麼會跟這小子在一起?”
“我旁邊有個空的窩,你要不要住進來?我會照顧你的!”
“白,這是你從哪裡拐來的小雌性阿,真是可愛。”看起來最乖巧的那個家夥,一張嘴就說出這樣不乖巧的話。
謝一程懵了。
等等?小、雌、性是什麼鬼?是自己理解的那三個字嗎?!
年輕人下意識地覺得是聽錯了,但萬一的萬一要是沒聽錯呢——當然在這個不科學的世界發生什麼都是有可能的——意味着什麼不是很清楚但似乎很糟糕……這是個完全脫離自己掌控的展開好吧?
“什麼叫拐來,”白的不高興都寫在臉上,“程是我的雌性,你們都走開。”
謝一程無語,這話裡話外宣布所有權的意味可太明顯了。
實際上自己并沒有答應過他什麼,反而應該兩清了才是。不過暫時就先不要拆穿這家夥了。比起當場诘問,不如私下裡再說。身邊這幾隻陌生的狼才見第一面,誰知道會不會生出什麼奇奇怪怪的想法。
“你小子還沒成年,哪裡就能有伴侶了?”年長的那個伸手出來,在白的腦袋上一陣揉搓,怼完了他,才擡手示意一下山頂,“記得讓他先去見大巫。大巫同意,才能留下來。”
“嗯,我知道。”
謝一程心裡有了點數,果然還是要得到那個什麼大巫的首肯。說實在的,他也不是特别畏懼,要是他們不肯收留那就回叢林去,有退路,有底氣。阿,還要帶上自己的小狗崽,不信它不去。
這時,一群小家夥從齊腰的草葉子裡鑽出來。為首的是個半大的少年,脖子上戴着一串石頭和骨頭的項鍊,應該代表他不同尋常的地位,另外一個是看年紀剛剛能走能跑的小男孩,後面跟着三隻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