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在白耳邊呼嘯而過的時候,它沒有感受到太多的恐懼,甚至都沒有來得及思考更多,隻是一門心思地,想要抓住這隻獵物。
下方是一道近乎垂直的懸崖,偶爾有些斜坡,腳爪或是身體的什麼部分能稍微借一點力,不至于直接摔死。但在這樣陡峭的地方,白狼咬着白圓獸,兩隻毛茸茸就像兩枚滾落山崖的石子,不受控制地一路砸出陣陣雪霧,直到跌進山崖深處的厚厚白雪。
很走運的是,白圓獸被結結實實地墊在下面,充當了一個安全可靠的坐墊。若換成白被壓在下面,恐怕他比程要更早一步去見獸神了。
盡管如此,白狼還是被摔得七葷八素,不過它始終死死咬着那隻爪,沒有分毫放松。
墊底的大毛團微微一動,白立刻回過神來,俘獲這隻獵物的第一時間,就找出它的頭,幹脆利落地一口斃命。
成功了!
它難掩興奮,但也沒時間興奮。
白圓獸的皮毛珍貴,不僅在于它的難以發現,難以獵取,更在于它的毛皮必須在第一時間處理,稍作放置就會令它失去活性,不再柔軟。
自己必須在第一時間完成。
白曾經跟着燼學過如何處理毛皮,老狼經驗豐富,雖然沒有直接教它,但多看幾遍也就會了。送給程的那幾塊皮毛都是白自己處理的,不過這次是它第一次處理白圓獸的皮毛。這塊皮毛的處理方式很特殊,和其他的獸皮截然不同。
首先,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鋒利的爪尖精準破開皮肉,在肌肉與皮毛間小心翼翼地遊走,漸漸留下一張柔滑的皮。
這不是工作的終結,而僅僅是一個開始。
在接下來的一整天時間裡,白都在跟這張皮較勁。他一刻不停地揉搓這雪白的皮毛。這道無法停手的工序也是聽燼說過的,極其費力,要一直揉搓它,直到它在冰天雪地中也能随意伸展,保持柔軟,才是白圓獸的皮毛能夠達到的最完美效果。
程完全值得這份禮物。
這是白給一見傾心的雌性的獻禮,也是他自己成長為一隻大狼,能夠獨當一面的最終證明。
他甚至沒有時間吃掉這隻獵物。等到一張柔軟的皮毛在他手中徹底成形時,熱血已經被凍住,獵物也變作了巨大的冰塊。
白這些天來在雪山上奔波,幾乎沒有任何補給,每天都在持續不斷地尋找着,消耗着,如今早已饑腸辘辘。它結束了自己的任務,這才轉頭在這冰塊上撕咬,吃進肚子裡的食物讓它由衷地感到,自己還在真切地活着。
能量開始補充進這具年輕的軀體,那雙冰藍色的眼瞳愈發透出明亮熱烈的光。
快一點回去,快一點結束自己的成年禮,快一點去找程吧。
它早已迫不及待了。
糧食危機簡直迫在眉睫,謝一程必須行動起來。剛剛移栽到河裡的那些合根草不是為了立刻吃掉的,他需要更多的食物來源。
年輕人帶了一大碗水和一些肉條,作為路上的補給。當然,家裡的一些準備也要做好,比如,确保現在這塊燃木不能被燒完,再比如,家裡的幾隻白碗,都留下了足夠分量的水。
這次出行的任務很簡單——補充藤蔓和白樹果,拿好東西就走。
為此謝一程帶了皮毛,用來打包,還帶了石頭小刀,用來處理白樹果。将果實對半剖開,摞在一起的話,能多帶幾隻果殼。大碗是很有用的,目前他的各種家當都處于匮乏階段。
兩天的時間,他帶着灰一起,用他們兩個最快的速度,回到黑樹林。
年輕人也發現了,自家的小狼崽是個非常可靠的向導。不知道是不是與生俱來的本領,它總能找出一條快捷的路。
不得不說,由于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出生點就在叢林裡,再加上資源豐富,謝一程對于黑樹林還是很有好感的。在草原邊界,再次見到那些高大茂密的林木的時候,竟然還有種久違的親切感。
十分順利,灰帶他在迷宮般的叢林中行進,徑直找到了那棵巨大的白樹。
“我的乖乖,你可真是個小天才!”稱贊了一聲修狗,年輕人雙手合十向這棵神聖的大樹拜了拜,這才上前挑選未來的口糧。
謝一程總共挑出十來隻成熟的果實,簡單處理一下,将沉甸甸的果實取出來,先用一些寬大的葉片牢牢包裹住,再用皮毛打包。
他想,可千萬不要發生自己一邊走,果實一邊掉的愚蠢的錯誤……
如果将它們曬幹,重量肯定會減輕不少,然而現在他更希望早點回去。所以他把這些果實都帶上了。至于果殼,綁在一起,頂多能帶個五六隻,再多就過于沉重了,會影響自己的行進速度。
藤蔓就更好說了,叢林裡最不缺的就是藤蔓植物。謝一程精心挑選了許多細而結實的,打成捆,可以很方便地背在身上。
完成這些瑣碎的工作,也是需要耗費時間的。眼看天色漸暗,半夜三更在黑樹林裡行走是不現實的。
“灰,我們得在這裡住一宿,明天再走。是時候去重新體驗一下咱們的小樹屋了。”
他們兩個回到樹屋,住了一晚。謝一程試過了,由于時間不夠充裕,這次他沒能成功地把火生起來。所以為了安全起見,他們沒有喝生水,再堅持堅持,回到蝸居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