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阿灰,下雪了。”謝一程一手指着門外,笑着回頭看向狼崽。
灰的眼中映出茫茫的白色,以及空中還在不斷下落的星星點點。它經曆過可怕的寒季,記得這時節的寒冷與饑餓。要不是那時死乞白賴留在燼的身邊,恐怕自己在遇見程之前,就會去見獸神。
在它看來,程簡直無所不能,連這種艱難的日子都可以輕松度過,所以才能露出輕松的笑容。
可實際上,是太久沒有看見過雪景,年輕人的内心一時間如同這場雪一般的甯靜。
他并沒有意識到這個星球的寒季是怎樣的冷酷。停留在謝一程腦袋裡的冬天,有着羽絨服、熱咖啡、關東煮,随便走進街邊任何一家餐館都能吃到熱氣騰騰的夜宵,加班時沒來得及吃的外賣也能随時送進微波爐裡熱上一遍。
996的世界想活得開心很難,卻鮮少苦寒、饑荒,和死亡。
謝一程摸了摸自己身上粗制濫造的皮衣,由衷感謝這些動物們為此付出的性命。自己一定會好好珍惜的。
而當他走出洞口,踩進雪裡第一步,他唯一的感受就是
——腳冷。
這是謝一程來到這顆星球後的第一場雪,目前還在星星點點地下着,地面上的積雪薄薄一層,大概能有一厘米的厚度。
年輕人縮回了那隻腳。
他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個視頻,貓喵喵着非要出門,剛踩兩腳雪,立刻原路返回……好熟悉的畫面,這不就是現在的自己嗎?!
“怎麼能忽略這個問題呢?!鞋阿!”
關鍵沒下雪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到需要穿鞋阿!畢竟來到這顆星球之後,他就始終在土地上踩來踩去,早已習慣了。
作為一個看過荒野求生的現代人,謝一程知道皮肉直接接觸冰雪,尤其是肢體末端,是很容易被凍傷的。更可怕的是,這種傷害不可逆轉。
他絕不會冒這個險,讓自己光着腳在雪地裡長時間行走。在院子周圍走一走倒是無所謂,冷了就回屋烤烤火,萬無一失。
考慮片刻,謝一程初步确定了一個想法。
如果想出遠門,就必須做靴子,不然就當家裡蹲吧。
到院子裡看了眼蒙獸黑漆漆的洞口,那兩個家夥應該在裡面睡覺。年輕人抽了點散碎的草葉子扔進去,再用大碗搜集了院子裡的雪,又把其他的白碗全部擺在院子裡,最後從柴堆裡抽出兩根樹枝,回屋點火。
狼崽不像雌性那樣怕冷,它在謝一程腳下興緻勃勃地跑來跑去,等他回去,才跟着跑回去。
謝一程把樹枝掰成小段,堆在床邊,用燃木點起來。很快,屋裡就溫暖了不少。
他開始思考,怎麼做一雙保暖的靴子。
用毛皮,隻能用毛皮了,但是接縫要怎麼處理才能不漏風,不進雪?還是用藤蔓綁起來,綁緊點嗎?謝一程皺着眉,在心裡不斷猜測着制作方式。
真是自己從未踏足過的領域,令人頭大。
沒有一早就去心上人那裡報道,是因為白今天要出去巡邏。此刻它正變成狼型,沿着部落的外圍邊界,或跑或停。白十分認真地執行着這項工作。
邊界對于部落,始終是比較遙遠的地方。有陌生氣息出現的時候,才需要提高警惕。當然,通常情況下都不會有什麼問題。
年輕的白狼特意在黑樹林邊緣多逗留了些時間。出乎它的意料,龍沒有出現,那家夥也沒有什麼越界的迹象,草原上的味道幹幹淨淨。看來它确實好好地待在了樹林裡。
轉了兩圈,平安無事,白回到部落,直接去找首領。
鳴變成身形巨大的狼,趴在自家洞口休息。雪在它厚實的毛上覆蓋一層,不曾融化。
白默默羨慕了一下巨狼那強壯健碩的身形,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長成和首領不相上下的樣子。
他彙報了一下部落周圍的情況,重點是龍的行蹤。
首領點點頭,爬起來變回人形。“看來那個家夥還算老實,一直待在黑樹林裡。”
羽和夜一起走出來,肩上是新的毛披。他們兩個用手攥住毛披的下擺,将自己裹緊。寒意使他們行動遲緩,隻想在無風的洞裡窩成一團。
白又走了神。他想起程身上的奇怪毛皮,看上去是根本看不懂的複雜,但是能夠很好地貼着他的胳膊和腿,讓他随時可以擡起手臂,邁開腿腳,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希望他會遵守自己的諾言,留在黑樹林裡。”
“是的,首領,黑樹林裡應該有不少吃的。”白回答完,想起黑樹林裡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那個存在,“當初程一個雌性,也可以在黑樹林裡生活得很好。”
他就沒有餓肚子,還有,程在樹上做的那個窩,簡直是說不出的厲害。
夜露出個有些困惑的神情。“大巫說,黑樹林很危險的,裡面有許多可怕的獸。”
“他住在白樹的附近。”
夜頓時明白了。
大巫也說過,白樹是神奇的樹,它的存在即是獸神的旨意。住在白樹附近,程就會得到獸神的眷顧,确保安全。
“今天真的很冷,所以,”羽笑着問白,“程那裡怎麼樣了?”
“寒季到了,不是伴侶的獸人和雌性不應當混在一起。”白其實很矛盾。一方面,他不應當再去看程,因為他們并不是伴侶,可另一方面,自己的肉都存放在他那裡了,這不就是去見對方的理由?
“所以呢?”
對于首領伴侶的追問,白有些狼狽地垂下視線。“我……我還沒有去看他。”
羽将視線挪到還在不斷從天飄落的雪花上。“你不是很想和他結為伴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