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入夜,龍吃了一頓堪稱是食不知味的燒烤。在他眼中,再美味的食物也比不上地面這些痕迹要來得震撼。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卻不妨礙他能感受到,這是一股怎樣令人敬畏的力量。
剛剛吃完,龍便向其他人提出,自己打算先行一步。
“你要離開?現在嗎?”謝一程十分詫異。
這不是該休息了嗎?!更何況,想要表現好點,至少應該留在隊伍裡才是。
“是這樣的,”龍看向程的眼神已經多了不少崇拜和謹慎,“你需要的東西,這邊沒有,我想早點取來給你,所以要去很遠的地方。我們可以稍後定個地方碰面。”
白巴不得這個家夥能夠離程遠一點,當下和久一起商議,決定之後在石頭地、群山和低地的邊界和龍會面。他們到了那附近,會等待一兩天,最多不超過三天吧,如果龍趕不及,就自行返回部落。
那家夥跟着狩獵隊去過一次低地,肯定能找到低地的入口。不過再往後,隊伍将進入群山,如果沒有久領路,恐怕根本找不到正确的方向。龍不跟着隊伍,就不要獨自進入那片很難走的山了。
“就兩三天?時間夠用嗎?”年輕人的語氣不是很确定。在這個原始的世界,找東西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會盡力的。”龍說完,變成通體白毛的巨狼,那雙赤紅的眼睛掃過他們的面龐。它微微點了下頭,一陣風般地離開了。
真是個行動力驚人的家夥。謝一程注視着它白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遠方的河灘。
久向另外兩個人征求意見。“明天我們在附近抓點東西,準備點食物在路上吃吧?要到石頭山的另一頭,至少要用兩天的時間,晚上必須要休息。”
雖然成年狼穿行石頭山的時候可以不眠不休,但雌性可不比身強力壯的獸人,恐怕受不了這種奔波勞累,而且最好有食物和水。
“唔,我知道了。”聽到久的提議,白才覺得有些懊惱,為什麼不是自己先想到這種事情。他暗中下定決心,下次一定要由自己提出來,照顧程應當是自己的任務。
謝一程沒有深思這話的含義,也完全不知道狼群能不眠不休到什麼程度,他正捏着今天帶回來的獵物的皮,來回擺弄。“話說,不管你們抓到什麼,能不能把獵物的皮都帶來給我?”
肉吃起來不錯,不過這張皮實在不行,它粗糙得甚至難以折疊。顯然,不是所有的皮都适合拿來當成畫圖紙,他也想多點選擇,最後挑個相對合适的來用。
兩隻白狼連忙應允。對于程提出的請求——肯定都是非常有用的事情——他們都會無條件遵從,更何況,程并沒有提出什麼令狼為難的事情,不過是順手罷了。
當晚,謝一程在篝火邊清理出一塊空地,鋪上一塊帶來的獸皮,再蓋好另一塊,露天席地也算可以接受了。
對于年輕人而言這是場新鮮的露營。阿灰蜷成一小團,緊緊貼着自己。另外兩隻狼一前一後在不遠處躺下,擋住兩側來自荒漠與河灘的寒風。
有些意外的是,想象中的“難以入睡”并沒有出現,謝一程很快就睡着了。或許……是因為身邊圍繞着令人安心的氣息吧。
石頭山并不是什麼旅行的好地方,說它是荒漠也不為過,植被稀少,砂石遍地。聽白和久的描述,是個沒有食物,也沒有水的鬼地方,貿然踏入的話要提前做好一切準備。
不用任何人提醒,謝一程自己就很清楚,不能讓身體脫水。他用白碗煮開河水,晾涼後裝進水壺裡,緊緊塞住蓋子。
食物也要備出來。為了保證程的安全,兩隻白狼輪流出去狩獵,必定有一隻留在他身邊。雖說灰也一直守在這裡,不過它還是個幼崽,萬一遇到危險,根本保護不了程。
兩隻狼帶回來的肉全部被撕成條,放在火上烤成方便保存的肉幹。
并不急于在這一兩天出發,他們耐下心來準備食物。相信到了群山裡,這些肉幹也會起到很大作用。
在這段時間裡,謝一程還精心挑揀出兩塊新的石頭,更新了一下自己的武器庫。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反正找了塊大石頭磨了磨,手裡的小刀都仿佛更鋒利了呢。
有次狩獵,白帶回來一張小小的獸皮。土黃色的絨毛,隻比巴掌大那麼一點點,優點是柔軟又堅韌,年輕人覺得這或許能作為紙來用。
面對心上人的肯定,白簡直心花怒放,又想盡辦法抓到兩隻,多備出兩張獸皮。
謝一程試過用燒出來的木炭在上面寫字。該怎麼說呢,效果委實不怎麼樣。雖然暫時能留下痕迹,可随手抹幾下就沒了,估計還是要等龍回來,試試他嘴裡的染料。
等水和食物都積攢了些,他們終于離開那條河,徹底踏入石頭山的範圍。
這還是謝一程這個城市人兩輩子以來,第一次踏入可以稱之為荒漠的地方。他不斷提醒自己,應當警覺,而不是興奮。這必定是個會吃人的,殘酷可怕的地方。
然而想法總是難以控制的。眼睛看到廣袤恢弘的自然,心裡就會不自覺地冒出贊歎的音節。連見慣了大自然的貝爺都會忍不住表達激動的心情,更何況是自己。
萬幸的是,自己不需要親自用腳步來丈量這片土地,隻要老實帶着灰,還有自己的水壺坐在白的背上就可以盡情觀賞了。運動量很少,就不需要大量補充水分,還能極大程度地節約用水。
所有的肉幹由久來攜帶。兩隻巨大的白狼并駕齊驅,如同白色閃電,劃過這片荒無人煙的死地。
白終于意識到到以前狩獵的時候,與狼群結伴同行,石頭山就是一場無聊的奔跑。從白天跑到黑夜,再跑到白天,跑到獵物三三兩兩出現,就到了狩獵的時間了。
這一次有程在身邊,才是完全不同的一場出行。小心翼翼地背着那個人,連路過的石頭都變得好看了許多。心髒在有力地跳動,白盡情邁開腳步,奔跑在風中,渾身都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