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令他的血液倒流，似乎能聽到耳鼓中的汩汩作響。上一次這樣恐懼，應當還是在黑樹林裡，見到那隻渾身是刺的野獸吧。而這次，不止是性命攸關的問題了，或許會更加駭人……

這邊隻有三隻狼，對面卻有八隻，數量上……完敗。再加上自己一個拖後腿的，糟糕透頂……

他努力克制住指尖的顫抖，緊緊揪住白的背毛。

作為一個人類，自己沒有辦法解決這場危機。

沒有計謀，沒有武器，什麼都做不了，在這個時刻，隻能依靠最原始的手段，尖牙與利爪。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沒有戰鬥的号角，厮殺在頃刻間便開始了。

三隻白狼不約而同地挑中了一個方向，左側的兩隻灰狼看起來更加羸弱，可以集中突破。

它們慣于集體狩獵，彼此間存在着無言的默契。然而對方也不差，甚至可以說，那些灰狼的個頭更大，更加悍勇。

就連那兩隻羸弱的家夥，面對三隻成年白狼的攻勢，也是悍不畏死，當下便撕咬在一起。

龍佯裝對準灰狼的脖頸，但在接近對方的刹那，屈體俯身，一口咬碎了它的前腿。

鮮血噴在沙地和石頭上，痛嚎和血腥氣讓狼群發瘋。

另外五隻灰狼兩三下跳躍間，便直接加入戰場。

這是最原始的戰鬥，屬于野獸間的厮殺。狼群用尖牙和利齒威脅、撕咬，灰色和白色的狼毛，在空中淩亂地飛舞。猩紅的血噴濺在地上，石頭上，到處都是。

每當有灰狼試圖靠近謝一程，攻向白的後背，山和龍便瘋了般地攔截、撕扯，甚至不惜以傷換傷。

白顧忌着背上的人，害怕将他甩下去，盡量不做過大的動作。這卻意味着，他雪白的狼毛和皮肉上留下了越來越多的血痕。

不知道過去了幾秒還是幾分鐘，謝一程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加心驚肉跳。

不能被圍攻，這是死路一條！必須跑起來，仗着自己比對方更熟悉這裡的地形，看能不能想辦法甩脫，或者反攻。

“跑！”他咬着牙低吼。

白狼反應過來，不再戀戰。它們丢下斷了腿的灰狼，火速抽身離開，在荒蕪的石頭山中盡速奔跑。

巨大的石頭能夠稍微阻擋對方追擊的腳步，因為那些灰狼并不能很好地在石頭間騰挪。但這仍不足以将它們甩脫，它們隻是比不上雪狼那樣靈活，速度依然不差，而且它們現在是七隻狼，占據着優勢，足以形成包抄的隊形。

謝一程能夠看到它們在附近石縫間狂奔的身影，左沖右突，時不時就會突然靠近。逼得白狼隻好轉向，再想辦法逃出它們新形成的包圍圈。

前方的石頭背後驟然竄出一隻灰狼。它眼中閃過陰狠的光，沖過來的時候俯到近乎貼地的角度，試圖用龍的方法咬斷白的前腿。

白躲閃不及，隻好在這一瞬間也匍匐下去，試圖一口咬中對方的喉嚨。

可是，謝一程長時間都在死命抓住白的背毛，他的手指早已僵住。一時間反應不及，也沒能抓得更緊，他被慣性狠狠甩了出去。

在地上接連打了好幾個滾，年輕人摔得暈頭轉向。當他擡起頭來，附近好幾處地方，同時傳來灰狼得意的怪聲。那些毛發淩亂的狼頭從石頭的背後探出來。

這是一個包圍圈。

恐懼攫取住謝一程的全部心神，然而腎上腺素飙升起來，讓身體有了自己的想法。年輕人發着抖，摸到一塊石頭，死死攥在手裡。

他的眼神極亮，狠狠瞪着距離自己不過四五米遠的灰狼。

敢來，敲也要敲死它！

白咆哮着要沖過來，卻被那隻灰狼一口咬住後爪。山和龍也同樣被其他的狼纏住，來不及趕到自己身邊。

就在那隻狼走近來，謝一程打算用石頭敲碎它頭殼的刹那，他所在的地面上出現了一塊迅速擴大的陰影。悄無聲息地，一隻巨大的爪子抓住了謝一程的兩隻胳膊，緊接着，地面在迅速遠離。

年輕人擡起頭，巨大的雙翼在頭頂展開。

“風——！”

是鷹來了。

與此同時，他還聽到了一聲高亢卻稚嫩的象鳴。下方狼群的混戰中，已經加入了三隻鷹，而荒蕪的石頭山中，另一個大一些的灰點正在迅速靠近。

正是謝一程遍尋不見的小象。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