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尤萊的話非常刻薄,但溫蒂無法反駁對方。
現實确實如此,現在的她很弱小,根本沒有能力去救莉莉。
溫蒂臉色慘白。
是她疏忽了危險……可是本應該被擄走的人是她。
莉莉……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溫蒂的大腦一片混亂。
比尤萊松開了抓住溫蒂手腕的手,他半彎下腰,動作溫柔地捧住了溫蒂的臉,少年寬大的手掌白皙,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看着我,不要緊張,深呼吸,看着我的眼睛,溫蒂。”比尤萊語氣柔和。
“……什麼?”因為比尤萊的動作,溫蒂不得不近距離看着比尤萊的眼睛,她顫聲詢問。
“我們是通過黑門來到這裡的,那麼一定也能夠通過黑門離開。”比尤萊語氣肯定。
比尤萊認真叮囑:“溫蒂,跑起來,往你過來的方向跑!按照你所說,你通過的大門很有可能是一直開在西南邊境的那一扇黑門,是和我不一樣,短時間内不會消失的黑門。”
說着,比尤萊往溫蒂的衣兜裡放進了一件東西,“帶着這個,在危急時刻它能夠保你一命。”
溫蒂深呼吸了兩口氣,才緩過來了一些,就被比尤萊推搡着遠離。
比尤萊:“相信我,不論是你的莉莉,還是你的朋友比尤萊同學,我都會幫你找到,現在你的任務就是離開這裡。”
溫蒂掙紮,“不,我要和學長一起去!”
比尤萊重聲,“聽話!”
溫蒂語氣堅定,聲音也從小變到大:“請讓我一起去吧!我的異能能夠強化身體,遇到危險,我會跑得很快,不會給學長拖後腿的!”
比尤萊歎了一口氣,改變了主意,“真倔啊,溫蒂,真是敗給你了。莉莉也沒有時間再這麼耗下去了,我們必須立刻出發。但是我剛才給你的東西你必須得帶好,這是底線。”
溫蒂點頭,“好!”
溫蒂和比尤萊一前一後向剛才漆黑的怪物離去的方向奔跑。
他們闖入了一處陰森森的山洞裡,四面陰冷潮濕,裡面漆黑一片。
比尤萊擡起手,指尖點燃幾簇小小的藍色火苗。
出于警惕,他隻點亮了足以照明眼前的火苗,并未大肆點亮焰火以免驚動洞穴内可能存在的威脅。
藍色的焰火搖曳燃燒,漂浮在二人周圍,也照亮了周身的道路。
溫蒂盯着火焰看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好奇地伸手靠近了藍色火焰。
和先前不一樣,在比尤萊陷入幻境和她還有黑衣人戰鬥的時候,藍色的火焰僅僅隻是靠近一點就灼熱地似乎要把她的皮膚和血肉一并燒焦,可現在不論她如何貼近,都沒能在藍色火焰上感受到溫度。
和荒蕪的洞穴外不一樣,裡面反倒是别有洞天,密密麻麻的藤蔓枝葉宛若集結一團的毒蛇,簇擁着在穴壁上繁榮。
還有垂挂下來的藤蔓枝丫,随着風的吹拂左右晃蕩,枝葉摩擦的窸窸窣窣聲夾雜着水滴滴落在地的滴答聲細細碎碎地傳入耳朵裡。
在前面領路的比尤萊謹慎地看了一眼垂挂的藤蔓,彎下腰避免了觸碰到藤蔓。
溫蒂也跟在比尤萊身後有樣學樣。
“赫赫,赫赫,赫赫……”
誰喘着粗氣的聲音在洞穴裡回蕩。
那一道聲音粗噶難聽,像是哮喘病人犯病時急促艱難的喘息聲。
溫蒂猶豫地喊了一聲,“莉莉?”
“溫蒂!救、”莉莉慌張的求救聲從洞穴漆黑的深處傳來,伴随着仿佛骨頭被擰碎一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聲,莉莉的聲音戛然而止。
喘息聲驟然消失,四周變得一片寂靜。
溫蒂肌肉緊繃,暗自提高了警惕,視線随着比尤萊照明的火球左右搜尋。
“溫蒂,救命……”洞穴裡安靜了一會兒,又傳來了二人熟悉的求救聲。
這一回,聲音的來源很近。
——像是就在背後。
比尤萊呼吸一窒,他扯住溫蒂的手臂将人往自己身後拽,擡手對準聲音就是一發火系異能。
于是那聲音又戛然而止。
“學長!”溫蒂驚呼。
比尤萊卻對着溫蒂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噓,溫蒂,你仔細聽。”
“溫蒂,溫蒂,救命——”
情況明顯不對勁。
也顧不上這麼多了,比尤萊用異能召喚了更多火焰,一時之間洞穴裡明亮如晝。
黑暗被火光照亮,來不及躲藏的怪物被迫顯現出了原型。
一顆顆腐爛的人頭被鑲嵌在牆壁上厚重的藤蔓裡,那些人頭的皮膚呈現死人的青白色,糜爛的血肉裸露,上面糊了一層不知名的透明粘液,滴滴答答地往下低落水漬。
“滴答。”
“滴答。”
剛才洞穴裡傳來的水聲的源頭便是這裡。
人頭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的瞳孔是白色的,眼睛裡布滿血絲,它們抖動臉上的皮肉抖動,發出黏膩的窸窣聲。
“溫蒂,溫蒂,溫溫溫蒂,救救溫嘎……”人頭們的嘴巴一開一合,求救的聲音從正常逐漸變得怪異了起來,宛若磁盤卡了帶。
人頭們模仿學習剛才被抓走的時莉莉的聲音,試圖引誘誤入其中的人類踏入深淵。
人頭張開了嘴,眼珠子三百六十度翻滾旋轉,從嘴裡吐出帶有綠色蠕蟲的粘液,聲音像是卡了痰,一邊吐一邊模仿剛才時莉莉的呼救聲。
溫蒂猛給自己掐人中,比尤萊也倒吸一口涼氣。
直覺告訴比尤萊,最好不要和這些東西多做糾纏。
“快跑!那些人頭是活的!!”比尤萊大吼一聲,拉住溫蒂的手腕就要往洞穴外面跑。
但他沒跑了兩步,就被蠕動着要滾過來的人頭逼退,洞穴的入口被藤蔓層層疊疊包圍,比尤萊的腳步一頓,又拉着溫蒂轉身往洞穴深處猛猛逃跑。
轉身的時候,他不小心一腳踩碎了一顆人頭,發出了啪叽一聲什麼東西爆漿的聲音,還有骨頭咯吱咯吱的碎裂聲,鞋底黏膩惡心。
“……?!!”
比尤萊面上的神色有一瞬間的空白。
‘啪’
比尤萊腦子裡的那一根緊繃着的弦斷開了。
黑發少年的表情管理逐漸失控,他忍不住哆嗦着幹嘔了一聲,一改剛才謹慎可靠的作風,往身前狂放異能,藍色的火焰高漲,将擋住道路的藤蔓灼燒得噼啪作響,延緩阻礙它們的侵襲夾擊。
他拉着溫蒂越跑越快,“完全不想觸碰到那些東西,好惡心啊啊啊啊!!!”
溫蒂也在啊啊啊尖叫,因為比尤萊跑的太快,二人之間又有身高差,在被拉着一起迅速奔跑的時候,溫蒂的雙腳逐漸離地。
她感覺自己要脫臼了,連忙用異能堅固身體。
溫蒂驚恐,“學長,我要飛起來了啊啊啊啊!!!”
山洞開始震顫轟鳴,二人飛快奔跑,身後的藤蔓潮水般蔓延,向他們席卷而來。
一開始他們還有餘力說話,到後面便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來。
他們一直往前奔跑,洞穴很深,好像永遠跑不到盡頭,在裡面待的時間越久,對時間的概念便越是模糊,最後隻餘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和大口大口的喘息聲。
他們到底已經奔跑了一分鐘?還是十分鐘?他們不知道,隻知道一直一直往前跑,企圖找到出路。
随着時間的流逝,他們的奔逃的速度逐漸減緩,比尤萊的異能放出也逐漸力不從心,可身後的藤蔓卻仍舊綿延不斷。
眼看着兩個人就要被追上。
就在這時,從暗處突兀伸出了兩隻手,一把抓住了兩個人,猛地将二人拽入一片黑暗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