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子預備役……

能夠使用這個稱呼的，除了格裡芬以外再無旁人。

布爾維爾是知道格裡芬的，在手底下的人将有關格裡芬的詳細資料整合放在他的桌案上之後，可以說他是這個世界上除了格裡芬自己之外，最了解格裡芬的人。

因為光明系異能，格裡芬被衆人冠以‘聖子預備役’的頭銜，甚至很多人已經将對方隐隐當成聖子對待，相處的時候對其恭敬有佳。

在聖塔莉亞，格裡芬很受歡迎。

人人都喜歡格裡芬，即使對方實戰訓練一塌糊塗，有關異能的使用和日常的課業也亂七八糟。

可他卻很讨厭格裡芬這個鄉下來的毛頭小子。

他費勁心思從底層爬到了教皇的位置，這才擁有了能夠和天使長大人近距離接觸的機會，但即使如此，他能夠和天使長大人待在一起的時間還是太少太少。

大人日理萬機，他理解大人不能時時刻刻将視線投注到他的身上，這沒有關系，大人不看着他，由他看着大人也很好。

他會一直仰望着她，隻要她能夠有哪怕一刻将視線放在他的身上，他都欣喜若狂。

一切都很好，他非常滿足，直到格裡芬的出現——

于是他開始不滿足于現狀了。

在他看來，不經過努力，僅僅隻是憑借那種偷來的能力便能夠活的如魚得水的格裡芬簡直礙眼無比。

在布爾維爾眼中，格裡芬的身上沒有一絲一毫能夠讓他看得到的閃光點。

可就是這樣一個普通的，平庸的，近乎可以說是差勁的家夥，卻能夠有機會成為聖子，得到就近侍奉天使長大人的機會。

他拼盡全力争取的權利，格裡芬卻輕而易舉的得到了，并且比他的要更好。

憑什麼？

聖子是能夠貼身服飾天使長的，曆代聖子都會居住到浮空城内，熟悉浮空城内的大小事宜，和天使長天使長同進同出。

一想到他的天使長大人會和格裡芬并肩而行，會微笑着撫摸格裡芬的頭發，輕軟的紅唇會甜蜜地誇贊格裡芬，那雙璀璨迷人的天藍色眼睛裡，會裝進格裡芬的倒影……

他就嫉妒的快要發狂了。

天使長大人是那樣的聖潔，高貴，美麗動人。

這般尊貴的大人身邊，不應該有那種毫無用處的垃圾。

于是他親自着手布局，利用了所有能夠利用的東西，就是為了能夠将格裡芬這個存在徹底扼殺。

可很顯然，他搞砸了。

天使長很在乎那個家夥，不然為什麼會不使用他，而是去選擇找格裡芬？

布爾維爾沮喪地低垂着腦袋，在時莉莉的催促下，磨磨蹭蹭，不情不願地打開了黑門。

還有什麼辦法能夠挽救？最起碼不要讓格裡芬再纏着天使長大人了！

“大人。”布爾維爾試探開口。

“怎麼了？”時莉莉沒有察覺到布爾維爾這小子内心九轉十八彎的苦情戲碼。她不知道布爾維爾給自己加了這麼多戲，隻是神色如常的随口詢問。

“我認為在格裡芬正式就任聖子前，您不應該頻繁出現在他面前，這樣會讓他出現一些不應該有的心思，呃，我是說……”

布爾維爾說了兩句，又覺得不太對，他謹慎地斟酌措辭，這一次他可不能搞砸了。

“我是說，我們三人畢竟身份地位和一般學生不同，太過特殊對待一個學生，很可能會起到不太好的效應……或許我們應該将面容隐藏起來才行。”

布爾維爾絞盡腦汁，總算臨場發揮說出了一個還算過得去的理由。

時莉莉聽完了布爾維爾說的話，她思考片刻，覺得布爾維爾說的話有幾分道理。

布爾維爾急中生智臨時想出來的理由被時莉莉以她的理解解讀。

時莉莉能夠看得到莉莉馬甲的托管視角，現在格裡芬等人正在激情四射地降妖除魔，拯救被困民衆于水火中，完完全全非常王道的高光劇情。

這個時候，身為天使長的她帶領校長和教皇這兩個同樣位高權重的家夥前去現場，一不小心就會把屬于主角們的高光時刻給搶走。

他們畢竟是這個世界的配角，配角占比過高有時候對漫畫創作的有趣程度反而不利，也不符合讀者們的期待。

想一想，現實世界的讀者們本來已經做好的心理預期，期待格裡芬等人帶領的主角團越級打怪，進行異常驚險刺激，妙趣橫生的大冒險了。

結果幾個配角大佬突然出現搶怪，三下五除二解決了事件，讓本應該跌宕起伏的劇情反倒是變得很平，無法調動讀者情緒讓讀者們為主角團緊張着急。

這樣的劇情設計無疑是失敗的。

這一次是她考慮不當。

作為創造神歌世界的漫畫家，就算沒有布爾維爾提醒，她也得把控好自己不同的馬甲身份出場的頻次和時機才行。

時莉莉點點頭，“布爾，你說的對。我們是應該隐藏一下身份。”

布爾維爾偷偷松了一口氣，他的情緒很好懂，見時莉莉采納了自己的意見，解決了他心中的糾結，剛才還陰雲遍布的臉孔上一下子又變得陽光普照了。

時莉莉的語氣帶着誇贊的意味，“布爾，多虧有你，很不錯。”

布爾維爾不經誇，隻是一句簡單的誇獎就讓他翹起了尾巴。

布爾維爾高興地傻樂，完全看不出平日裡喜怒無常，手段毒辣的惡人樣。

他還不忘得意地向阿諾德抛了個炫耀的眼神，和自己假想的競争對手嘚瑟他受到了誇獎，而阿諾德沒有。

阿諾德：“……”

蠢貨。

身為教皇，即使沒有異能力，布爾維爾也有一些獨特的小手段來達成普通人無法完成的事情。

在布爾維爾的操作下，時莉莉三人還是原來的樣貌，可當有人想要認真看清楚三人的五官的時候，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氣一樣，怎麼都沒有辦法看清。

顯眼的教冠被他留在了原地。

幾個人踏進了黑門内。

*

格裡芬等人的營救行動非常成功。

在他們身後，已經跟着很多被救群衆。

就是有一點，分明黑門從中心城裡面向外界開門是行得通的，但是當他們成功救下群衆想要把人通過黑門再送回中心城的時候，卻不行了。

時莉莉分了一部分心神雙開上線了莉莉馬甲。

她站在溫蒂身邊，看格裡芬為了不讓民衆恐慌，找理由和他們解釋原因，沒有明确說明自己為什麼不立刻把群衆帶回去，而是将其含糊帶過。

好在群衆們看待救命恩人的時候大多帶有有色眼鏡，非常信服格裡芬這位聖子預備役說的話，即使偶爾有不和諧的聲音，也會被他們自己内部很快壓下去。

時莉莉知道其中的原因。

中心城人口密集，為了保證群衆安全，神眷者協會在各處布下護城陣法，能夠抵禦外地，杜絕敵人突然襲擊。

其實如果不是某些王室和教廷人員貪圖護城陣法所用的珍貴材料，将其掉包換成劣質産品，這一次的黑門噬人事件根本就不會發生。

阿諾德身兼多職，是聖塔莉亞的校長，神眷者協會的會長，同時也是中心城的公爵城主，這三個身份又各自和教廷王室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他天然受到多方制約，可到底權力巨大，隻要他想，就能夠以最快的速度解決這件事情，順帶快速走完時莉莉預計本應該走起碼三個篇章的大綱。

在當時來到中心教廷時，阿諾德已經處理好了護城陣法材料不全的問題，現在陣法正常運行，格裡芬自然沒法将黑門開往中心城。

安撫好了群衆，格裡芬松了一口氣，這是他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有些慌亂，難免沒法顧全所有，好在民衆配合，也有比尤萊及其同年級學長幫忙，事情才順利的進行。

黑門将群衆傳送的地方十分随機，有時候是山崖峭壁，有時候是泥濘沼澤，受困一個地方的民衆也十分随機。

在樹杈上，野獸窩裡，瀑布附近等等地方，格裡芬等人找到了以各種奇形怪狀姿勢被困，流着寬面條淚的抽象群衆。

說起來也怪，本來格裡芬等人還萬分緊張，以為自己某一扇打開的大門會再一次通往深淵，就像是之前他們自己一樣。

他們甚至已經想好了，如果下一處的地點是深淵，就兵分兩路，幾個人帶領民衆在上一處地方休息，餘下的人重新組隊在一起前往深淵探索。

不過在接下來的冒險裡，他們再沒有打開前往那個可怖地方的大門。這讓幾人很是松了一口氣。

如果時莉莉知道幾個人心裡在想什麼，可能會笑着和系統吐槽道出真相。

随便發生的一件日常事件便是地獄模式的冒險級别，這是隻有主角團才有的特别待遇，别人可不會有。

在格裡芬想要再一次打開通往下一處地方的大門的時候，卻發現原本已經逐漸熟練運用的門把手再一次不聽使喚。

“怎麼了？學弟？”鼻梁上有雀斑的學長伊夫注意到了格裡芬這邊的異常，他走過來低聲詢問道。

格裡芬捏着門把手，他也壓低了聲音，面色有些為難，“學長，不知道為什麼，我又打不開黑門了。”

伊夫皺起眉，如果是其他的問題的話他還有可能可以幫得上忙，但是有關于這個他真的不行。

伊夫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他環顧四周，見沒人注意到這裡，他偷摸又把比尤萊喊了過來，告知其現在遇到的問題。

比尤萊也沒法解決這個問題，于是他又喊了别人過來幫忙。

這個過程重複循環，到後來變成大家一起神情為難地聚攏在一起盯着格裡芬看。

像是過年了親戚長輩們圍在一起，試圖幫小學生解答寒假作業的小學奧數題目，然後非常尴尬的發現所有人都被難住了一樣。

就在這時，憑空出現一聲熟悉的異響，衆人面前緩緩開啟了一扇黑門。

格裡芬瞬間警惕了起來，屬于黑門的門把手還在他手上，他沒有打開大門，那麼對面的大門是誰打開的？

群衆也注意到了這一邊的動靜，開始騷動。

格裡芬比尤萊幾人将群衆們護在身後，目光緊緊地盯着打開的黑門看。

從打開的黑門裡，率先走出的是打開大門的布爾維爾。

布爾維爾身上還是穿着寬大的教袍，頭上的标志性教冠不在，柔順的淡金色短發貼在臉側，露出的脖頸白皙纖細。

他腳步輕快，大概是在被時莉莉的誇贊誇爽了，整個人身上透着一股陽光明媚的快樂氣息。

其次是緊跟其後的阿諾德。

男人手上戴着黑色皮質手套，他伸手抓住黑門門框，微微彎腰先将頭探出了黑門，手指用力，再将身體跨出了黑門，動作帥氣十分，有種蒼白之城的主人從電視機裡面鑽出來的既視感。

在二人走出來之後，他們沒有直接離開黑門附近，而是一左一右站在了黑門兩側，垂首等候接下來走出黑門的人。

天使長馬甲緊随其後，被兩人左右護法一樣恭迎了出來。

天使長金色的長發随着她行走的動作輕輕搖晃，光裸的腳尖落地，和地面始終相隔半指的距離。

一直等到天使長馬甲往前走動了兩步，布爾維爾和阿諾德才邁開腳步跟在天使長的身後，一副以天使長馬甲為首的模樣。

再然後是被幾人救助的民衆們。

格裡芬等人原先非常警惕，走出來的人他們都不認識，能夠和黑門扯上聯系的，格裡芬腦子裡隻有魔王厄戈，溫蒂的腦子裡則是身份立場不明的神秘黑衣人。

不過奇異的是，在幾人的視線接觸到天使長馬甲的時候，他們内心的敵意莫名消散了大半。

他們總覺得對面的幾人很眼熟，但是記不起來自己是在哪裡見過這些眼熟的人。

“你怎麼也在這裡？”格裡芬身後的群衆裡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兩撥群衆都是中心城裡的居民，有好一些甚至居住在同一個街道，他們發出了相互認識的聲音，很快兩撥人就融合到了一起。

格裡芬意識到，對面的人和他們一樣，也是想到利用黑門救助民衆的家夥。

可是對方是怎麼打開大門的？難道門把手有兩個？

這樣的問題在格裡芬腦子裡一閃而過，最後他的腦海裡定格了一個想法。

既然是同樣能夠使用黑門的人，或許對方會知道他為什麼打不開黑門了。

格裡芬雖然是差生，但是擁有作為學生不懂就問的良好美德，自來熟的主動上前找到布爾維爾請教。

倒是布爾維爾沒有想到礙眼的家夥居然膽敢自己湊上來找死。

他神情逐漸變得陰沉，小狗一樣抽動面皮磨了磨牙齒，手裡也偷偷地摸進了衣服裡，不知道在拿什麼危險物品。

格裡芬滿臉單純的看着沉默不語的布爾維爾，耐心等待對方回應他的話，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

時莉莉現在雙開馬甲，她的視野範圍比常人多出一倍，很快就注意到了這一邊的動靜。

天使長馬甲突然擡起手按在了布爾維爾肩膀上。

布爾維爾的動作一僵。

時莉莉的手上分明也沒有怎麼用力，但輕而易舉的就将少年教皇整個人按得軟下了腰。

她将布爾維爾的腦袋強行按到了和她同一個水平面上，然後湊到布爾維爾耳邊低聲警告。

“不要做多餘的事情，布爾。”

溫熱的吐息噴灑在布爾維爾耳邊，少年的耳廓瞬間變得通紅。

“嗚……我，我會的，大人……”布爾維爾咽了口唾沫，呼吸聲又變得急促了起來。

他能夠感受到自己因為時莉莉靠近，而熱烈瘋狂跳動的心髒，一下一下，震耳欲聾。

時莉莉滿意地點點頭，她擡手摸摸布爾維爾柔軟的發頂，這一次因為沒有教冠，她切實摸到了對方的腦袋上。

還蠻好哄的。

布爾維爾愉快地眯起眼睛，背後冒出了許多粉色小花花。

“前輩？”格裡芬有些懵懂地看着二人互動，他喊了一聲布爾維爾。

布爾維爾立刻回過神，時莉莉已經向别處走開，他立刻收起了有些傻乎乎的蕩漾神情。

臉上的紅暈還沒有褪下，他輕咳一聲，因為心情不錯，對待讨厭的家夥，語氣也柔和了不少，“你剛才說什麼？”

格裡芬立刻将剛才的請教問題重複了一遍，“我發現在我想要和之前一樣再一次打開大門，卻怎麼都沒有辦法成功，這是因為什麼？”

格裡芬拿着門把手，對準虛無的半空按下。

門把手發出了類似大門被鎖住的聲音，隻是按下去了一點點，就沒有辦法再動彈了。

布爾維爾看了兩眼格裡芬手裡的門把手。

哪裡撿到的破爛。

格裡芬演示完畢，他臉上帶着苦惱，“您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布爾維爾語調漫不經心，“那就說明你心中定向的目标已經不存在了，所以你才沒辦法開啟大門。”

格裡芬聽懂了，他回過頭看向了身後的被救群衆，“您的意思是說已經沒有等待救援的人了嗎？”

布爾維爾幹脆，“沒錯。”

格裡芬面上帶了一絲猶疑，“可是這裡的人數要比中心城内通報失蹤的人數要少很多，怎麼會沒有等待救援的人了呢？”

布爾維爾，“還能是為什麼，因為那些人都已經死了啊，死人不需要你的救助，你自然打不開大門。”

格裡芬愣住了，半天說不出下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