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和頌啞然失語,挂在胸口的吊墜卻在這個家夥現身之後發熱發燙,溫度驚人,如同滾燙的鐵水,如果他的體質沒有得到強化,恐怕那塊皮肉都已經融化烙下烙印。
明明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靈魂卻像是曾抵死相依、互相糾纏至融為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哪怕被生生扯散.再相見時,身體中不屬于他的靈魂仍會呼喚着對方,期待着再次相融的一天,不然如何解釋這種熟悉感呢?
這種奇怪的感覺……約和頌頓時警惕起來,他後退一步,按捺住翻湧的情緒,抿唇道謝:“……多謝。”
說罷約和頌快速地略過此人,卻在擦肩而過的瞬間餘光掠過他的側臉,攥緊的手指幾乎要嵌入肉裡,心不在焉地給已經失去抵抗的蟲族注射完淨化藥劑,見效飛快,負傷的警備隊上前來表示感謝,并且贊美了約和頌帶來的這款新型藥劑,“真是太感謝了!如果不是您和這位貴客的幫助,我們恐怕還要耽誤許久,不知兩位貴姓,我們組長不久後會親自登門拜訪。”
“還有閣下使用的藥劑,實在是平生所見之最……”
赫菲看出自家老大不在狀态,熟練地上前社交,将話題攬在自己身上,推銷自家産品。說實話,就算是他,也沒有想到這款藥劑的效果會這麼讓他驚詫,知道效果是一回事,親眼見證是另一回事。這下他可以肯定,這絕對是令諾德爾菲所有蟲族想不到的一張王牌!
而另一邊,約和頌一把抓住這家夥的手腕,“請跟我來,我有些事情想問問你,不會耽誤你多長時間的,我保證。”
約和頌已經做好對方反抗的準備,但他出乎意料地順從,就這樣乖乖跟約和頌一起上了車,沒有半點抗拒。
一上車約和頌就松開了他的手腕,因為背對着他,沒有看清他臉上滑過的疑惑。
約和頌轉過身,深吸口氣,“我是約和頌,你……是誰?”
“朔月,我是朔月。一個被困在諾德爾菲的人類。聽說蟲族的精神力與體質強悍,但也因此比人類更加需要精神安撫,發狂的蟲族也會更加危險,稍有不慎則會危及生命,剛剛,将現場交給更加專業的蟲族來應付不好嗎?”他明明看不見,那雙眼睛卻沒有從約和頌身上下來過,被鎖定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朔月身上帶着一種利劍剛開鋒的銳意,除此之外,他的血氣卻遠比約和頌見過發飙的賽威亞娜還要濃厚,面容如天使聖潔俊美,眼睛的缺憾叫人心生惋惜。不過就算看不見,他也并不見困擾的樣子。
“感謝關心,但是我既然敢上去幫忙,自然有我的理由。不過我找你不是為了聽你數落我的,我是想問問你,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斐慈的人。”約和頌雙手虛握,搭在膝蓋上。他的眉眼籠罩在陰影中,反而比朔月更像無悲無喜的神像,不再感知外界的一切紛争,漠然地旁觀。
賽威亞娜說,參與那場圍獵的所有蟲族士兵都被芙娜爾調派、秘密分散到了各個偏遠星球,等賽威亞娜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腦海中關于那場戰争的記憶都被徹底清洗幹淨。
也是,芙娜爾不會那麼愚蠢地留下把柄讓蟲族知道她是圍獵的主謀者之一,導緻他們的調查也因此變得困難重重。而真正能徹底找到答案的行軍記錄儀,隻有除賽威亞娜以外的六位上将看過。但他們也在觀看後放棄了繼續追蹤線索,宣布上一任蟲母殁了,他們到底看到了什麼?在得到具體答案前,他會永遠煎熬着。
一個人的旅行是孤獨的,兩個人的旅行是沒有終點的。獨自在偌大無垠的宇宙,彷徨無依,說他依賴相依為命的溫暖也好,雛鳥效應也罷,他就是想要斐慈,隻能是斐慈。最接近幸福的時刻反而是最幸福的時刻,命運對他卻永遠不會手下留情,逼着他抛棄一切軟肋,美其名曰讓他活下去。
痛苦地活着,或許這就是轉世重生的代價。
“抱歉,我并不認識他。”朔月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對你很重要嗎?”
“……沒事,确實是對我很重要的人。”約和頌眼眶一熱,大顆淚水無聲滾落,聲音如常,“不知道也沒關系,不怪你,是我唐突了,你也是要去德爾菲拍賣場嗎?如果不介意的話,我送你一程。”
朔月定定看了約和頌一眼,手指微微蜷縮了一瞬,“那就多謝了。”
朔月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心中疑惑難解。剛剛,為什麼想為他擦去眼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