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小楠是不是有點奇怪啊？明明是女孩子家，非要把頭發搞得那麼短，穿的衣服也是，像個假小子。”

“是啊是啊，原來不止我一個人這樣覺得。她好像比嘉雲還大兩三歲，但是都沒談過男朋友。”

“你們說，她不會是……喜歡女生吧？”

我夾菜的手微微一頓，默默聽着沒有插話。

“咦！這麼惡心，那她不會對我有什麼想法吧？”

我嘴裡的飯差點噴出來，同性戀也不是見個人就喜歡的。

原以為到我們這一代，不說全部人可以理解和支持，至少大部分人不會再對同性戀抱有太大的偏見。

在這樣的小城裡，我還是太樂觀了。

“嘉雲，尤其像你這樣的單身小姑娘，可别跟那樣的人走太近，保護好自己。”

“嗯？”我看着女同事一臉神秘的樣子，“我有啥需要保護的？”

“你不知道那些人，亂來得很，你看看，男不男女不女的樣子，怪惡心的。”

我強忍着心裡的怒氣，端着餐盤站起身：“不要在不了解别人的時候就評頭論足，每個人都有她自己想過的生活。我飽了，你們慢慢吃。”

我不顧同事詫異的眼神，轉身離開了。按她們的觀念，那我也是不正常的，是惹人惡心的，可别髒了她們的眼。

下午，我和楊旭出外勤，結束時已經過了下班的點，他提出一起就近吃點東西。我不想和他有更多的私下接觸，所以婉拒了，但他以工作為由，說要趁熱打鐵，吃飯時再複盤一下今天的情況。

我隻好随他走進路邊的一家餐館。

“這家的牛肉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楊旭将我桌前的碗拿走，盛了一碗清湯牛肉。

“謝謝。”我微笑着雙手接回。

“這麼客氣，感覺最近生疏了，你在躲我？”

“哈哈，有嗎？”我尴尬地笑笑，埋頭喝湯。

“有，以前咱兩不是挺聊得來嘛，最近想跟你說上話都難。”

我覺得這也是一個機會，趁早向楊旭表明我的立場。

“旭哥，有天聽見幾個同事在傳咱兩的謠言，我就想着還是注意一點。”

“如果那不是謠言，是真的呢？”

我緩緩咽下嘴裡的湯，琢磨着他這話的意思。他知道我說的謠言是什麼？

“哈哈，你别逗我。”

“嘉雲，我沒逗你，我好久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了。”

這尴尬而奇怪的氛圍讓我差點将鞋底摳壞，我努力地思考着要怎麼回答，才能既不傷了同事情誼，又能讓他放棄喜歡我的念頭。

其實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告訴他我有對象了。可他肯定又要繼續追問我的對象是誰，在哪裡，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為了圓一個謊，我又要編織無數的謊。

“旭哥，其實我以後不打算在這個城市的，我現在一門心思地隻想好好工作，趁年輕有機會了去更大的城市看看。”

“這不影響，我也随時可以離開的。”

他的一句話，又讓我詞窮了。

“那個……旭哥，我現在真的還不想考慮這些，對不起。”

這次應該是拒絕的很明顯了，楊旭給自己添了茶水，低垂着眼眸。

“沒關系，喜歡上一個人是無法控制的，我争取過了，以後也不會去給她造成困擾，她過得開心就好。”

我的眼眶突然有些濕潤。

我對楊旭有幾分愧疚，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如同當初我愛上陳晞那般，有愛而不得的遺憾，也有敢于放手的成全。

我又想到了楊钰，想到我們無法公開的愛情，我雖然拒絕了别人的表白，但愧疚之情仍然萦繞在心頭。因為我不打算告訴楊钰我被男同事表白的事情，也不敢再提我被家裡安排去相親。

我仿佛成了這段感情裡的背叛者。

我們快速地吃完飯便各自回家了，路上我給楊钰打電話，很想聽聽她的聲音，同她說說話。打了兩次都沒人接，晚上她回我的時候，我已經失去了表達的欲望。

楊钰說和同事在外面吃飯，沒看手機，問我有什麼事。我說沒事，隻是很想她。

她回了一個擁抱的表情，擁抱的溫度卻沒能透過屏幕傳遞到我身上。

她不會知道，我今天被一個很優秀的男生表白了；我也沒追問，她和哪個同事吃飯，兩個多小時無法回複一條消息。

我開始懷念我們作為朋友時的狀态，從感情到興趣，從工作到家庭，無話不說無事不談，沒有猜忌，沒有嫉妒，也沒有對未來的期待和壓力。

或許，我們還是比較适合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