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不打擾你了。”宋錦沒多說什麼,她隻到旁邊,抱起自己的被子,轉身出門。
連關門的聲音都沒有,就離開了房間。
全程沒看謝峤一眼。
而在關門的瞬間,本應該在目不轉睛抄書的謝峤卻擡眸。
他看了眼空了一半的被褥,繼而去看剛剛被關上的門。
她往日見自己的都是都是笑着的,可今日卻不然,小臉緊張,臉頰邊的酒窩也沒有。
她帶着被子要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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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錦成親的事情并不難打聽,還不等宋錦回家,她的消息已經被送到了樊府。
樊老爺坐在太師椅上轉他手上的扳指:“你是說,她那夫君是個半死不活的病秧子,現在隻能躺在家裡出不了門?”
管家想了下:“應當是遭匪受傷,還沒養好,聽說是很重的傷。”
“這倒是簡單了,”樊老爺不在乎的擺了擺手:“半死不活的也受罪,既如此,那便派兩個人去送他一程。”
管家長年跟着樊老爺,自然明白樊老爺的意思。
管家颔首應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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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錦今日有些不高興,她過得不太開心。
攤子被樊老爺砸了,她不僅沒拿到賠款,連給繡翠樓的糕點也不能交貨。
樊老爺說讓她夫君去樊府取銀錢也不能。
且不說她夫君不愛出門,她不用想都知道,那樊府去了說不定就回不來了。
她可不能讓夫君進那虎狼窩!
那攤子砸就砸了,花些錢重新修一下就好,再大不了她就找别的活計。
可她夫君若是沒了,她要到哪裡去找一個這般合她心意的人?
宋錦躲在被子裡,鼻涕和眼淚一起往下流。
從上午開始,她就一直想哭來着。
她别了很久,直到回到家自己的被窩裡才放肆地哭出來。
還是家裡最好了!她哭成小傻子也不會有人在意。
她不是不堅強,隻是她今天真的不太開心,委屈和擔心一起湧上來。
鼻子和眼淚酸酸的,在外面她費了好大的勁才控制住它們不往下淌。
不過沒事的。
哭一哭就好了。
就算是宋錦放肆地哭,聲音還是沒有傳到謝峤的耳中。
待到日頭漸落,黑暗彌漫上來,謝峤才停筆。
他從四方桌前起身,先是微微舒展了下快要僵掉的身子,轉身想要點燃蠟燭。
盈盈燭火在黑暗中漸亮,他蓦地看到床榻。
原本那上面是兩床挨在一起的被子,可現在隻剩下一床。
宋錦抱着被子在哪裡?
他坐回到四方桌前,擡手揉摁着眉間。
他這兩日都沒有休息好,宋錦在床榻上睡着,他就在桌前端坐,就算是白日宋錦離開了,他也隻是略微打盹。
他沒有白日睡眠的習慣。
他原本傷就未好全,這幾日休息不好,他的身體更疲憊。
不能再這般下去了。
謝峤摁着眉決定,一會兒便去與宋錦說清楚,日後他們便以兄妹的身份相處。
這樣就算是同屋而眠,也不算逾矩。
到時明日在房中搭一個小榻他睡即可。
謝峤想着,他起身推門出去,卻不想原本應藏在暗處的符滄卻突然出現。
符滄不是不小心的人,他這般定是有事。
謝峤道:“發生何事了?”
符滄低聲道:“公子,剛剛有人刺殺,已被屬下處理掉。”
謝峤瞬間斂眉:“是京中的人?”
符滄搖頭:“不是,屬下剛剛去探查了一下,此事應當與宋姑娘有關。”
謝峤顯然沒想到:“宋錦?何人想要殺她?”
“并不是殺他,而是殺您。”
符滄将他查到的事情與謝峤一一彙報,謝峤的眉頭卻越皺越深。
謝峤早已經猜到宋錦的容貌脾性應當會有許多人求娶,不缺姻緣,卻不想她竟然還被那些個污穢之人盯着。
也是,她一個孤女,在此處無人庇護,自然十分弱勢,更何況那人是鄉紳官僚。
宋錦如今由他庇護,那些人竟敢将主意打到謝家的人頭上!
況且不僅如此,就算是宋錦隻是一個普通孤女,也不應當被人罔顧王法如此欺負。
符滄看着自家公子不說話,他面上不動聲色,但符滄知道,公子這般确是動了實怒。
“公子,樊家那邊?”
謝峤的聲音沉穩,不容任何人置喙,清冷下令:“處理樊家。”
符滄道:“是。”
符滄領命之後,幾個飛身便不見。
謝峤走到大房間外,這才隐約聽到裡面壓着的哭聲。
謝峤眸色沉沉:原來是因為今日在外面被人欺負了,這才這麼早回來。
裡面的哭聲細小,謝峤原本極其不喜歡女人的哭聲,可現在聽着那聲音,心中沒有煩躁,而是莫名發堵,想要将惹她不悅的人撕碎。
他閉了閉眼眸,平緩心思,再睜眼時情緒已經似平常。
他擡手,将關着的門推開。
一股涼風瞬間湧過來。
他站在風口處,聽着委屈的哭聲。
而躲在被窩裡哭得忘我的宋錦并不知道有人進來,她甚至哭得有點累了,正昏昏欲睡。
謝峤将門關上,風被止住,可從倒塌的牆縫中依舊有風灌入,整個屋子的溫度與外面無異。
他走到屋子中間,環顧四周。
簡樸的房間關着門窗,就算是白天也有一些昏暗,更别提如今快要日落。
寬大簡樸的床上蜷着小小的一坨,那被子像是一座小山,宋錦就藏在裡面。
她一抽一抽的,帶着被子也在動。
剛剛費力壓下來的情緒又湧了上來,他走上前,站到那坨被窩前面,叫道:“宋錦。”
被子裡面的人沒有理他,但哭聲漸漸小了。
謝峤又喊一遍:“阿錦,回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