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奇都憑借着對吉爾伽美什堅定的信任驅逐出了自身體内的瘴氣,但是考慮到繼續留于此地友人仍會有被瘴氣侵蝕的風險,吉爾伽美什還是決定即刻下山。雖然此行并未取得塔米娅之花,卻不是沒有任何收獲,這一點,二人心知肚明。
歸程路上,溫柔的月影未能給恩奇都帶來一絲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上的放松,大抵是在紮格羅斯山上劫後餘生的經曆,緊繃的神經也需要時間來慢慢舒緩。
僅憑着與生俱來的直覺,恩奇都隐隐感到周圍的環境有些不對勁,考慮到自己身體内有可能仍殘留着瘴氣的餘毒,恩奇都把即将說出口卻冷不防被自己定義為[疑神疑鬼]的話語吞了下去,直到回到王宮後,吉爾伽美什的開口才令他确定了自己并非是多慮。
“城内的氣氛有些緊張。”
淡淡地說出這句話後,吉爾伽美什略有所思地放下了手中已閱讀完畢的石闆。這是臣子們一早便呈上來的,被侍衛們告知了吉爾伽美什外出的行程安排後,他們隻能暫且讓侍衛将石闆放于王寝殿的桌上,待王回宮後再看。
“果然是這樣。”
恩奇都謹慎地接過話,
“雖然現在是深夜,家家閉戶也是正常,但是這正值夏季的夜晚連動物發出的細索聲也聽不見,安靜地太過詭異,就像……”
就像風暴來臨前的平靜,假象不過隻是昙花一現,終将在風暴來臨那一刻被摧毀。
“恐怕與之前那件事情有關。”
恩奇都所說的是宗少女失蹤的案件,按照屬性來分,這案件确實可以歸于尋常,可是究其影響,卻着實算得上是惡性事件,因為僅短短幾日,已有數十名妙齡少女遭到了毒手。
這件案件之前是交給德拉雷德去辦的,卻一直沒有得到對方的回複,本來默認這件事被他辦妥,罪魁禍首早已伏法。可如今這态勢,恐怕那罪人仍逍遙法外。
可是……
在看到吉爾伽美什點頭後,恩奇都說出了他的疑慮。
“即便抓不到賊人,德拉雷德那裡也不可能一點消息也沒有,除非他已遭遇不測。”
“你想的沒錯,恩奇都,”
吉爾伽美什沉默片刻後,以極其平淡的口味說出駭人聽聞的話語:
“剛得到的消息,本王臣子的人頭發現被挂在城郊外的樹上,除此之外,樹叢裡發現了十幾名全身赤裸的屍體,就記錄來看全都是這幾日陸陸續續消失的年輕女人”。
“……”
恩奇都難以置信,在意識到更為棘手的麻煩後,眼裡流露出來的驚訝很快變為警惕。
“能傷到軍人出身的德拉雷德,此人并非等閑之輩。這案件背後的黑手若不是太過聰慧,想必也擁有着非同尋常的力量。”
“真大膽……”
低沉的聲音不難聽出說話者深喉處傳出的蘊音。與恩奇都所想不同,吉爾伽美什注意到的完全是另外一件事。
“所有的屍體集合在一處,這賊人如此光明正大地透露給本王他的所在地,想必亦是做足了與本王對抗的準備了。”
“你知道的,這可能是個陷阱。”
恩奇都雖然知道無法阻止他,卻也不得不作出忠告。不過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吉爾伽美什才不會聽,在這種事情上這家夥一直是堅持己見的。
他了解吉爾伽美什,仿佛對方下一秒的話他也提前悉知,隻能無奈一笑。
“本王不會對此等宵小之輩用迂回的戰略計劃,對待雜種,隻需要以壓倒性的實力直面碾壓即可。”
吉爾伽美什的語氣終于不再平靜,赤石榴色的瞳孔染上了殺戮的血色。
也許此行會令他失望。
――因為那雜種無論擁有何等力量都不具備與他較量的能力,這足矣令他無聊。
可是,對方既然如此堂而皇之設下陷阱,大大方方的告訴自己他的所在地,出于自尊與好勝,吉爾伽美什不可能不赴約。如此一想,吉爾伽美什的冷笑聲忍不住溢了出來。
那人既是以這種方式引他入局,無論出于何種目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他很了解這位王的行事作風。
在經曆山上的事情後,恩奇都對吉爾伽美什又多了份信賴。
這信心并非指力量,因為自他第一次與吉爾伽美什交手的那一刻便知曉對方是多麼強大的存在,而是吉爾伽美什無論面對何人何事都毫不動搖的自我本心。
一份強大的自我,注定了這個男人不會因任何可以被敵人視作脆弱的軟肋而擊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