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清與那個死去男人的關系,這是必要的,而且刻不容緩。否則,她很清楚自己的處境與下場會如何。
彼此認識時間不長,可愛瑞兒也熟知英雄王的性格。
這些理解,是她在神界的時候,将衆神相傳的、關于英雄王的評價零零碎碎拼湊而成的。
――英雄王,他絕不會放過那些膽敢利用他的人。
若真如他所說,那個男人是為了引他至樹林,無論出于什麼樣的原因,這一想法已經構成了[利用]。
他不會放過那個雜種的态度已經再明顯不過了。即使對方已經死去,他還是用王之财寶将對方的屍體刺成了肉泥。所以,若自己被他視為與那個男人的共犯,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如你所言,那個男人知道我是神靈,可是對于他一早就得知我會出現在樹林裡的行蹤……我也是此刻才得知――通過你之口。關于這一疑惑,我也很好奇。”
“哦?這麼說,你知道那個雜種知曉你神的身份――這一點,你當時并未對本王說實話。”
威脅的語調,卻聽不出有憤怒之意摻雜在裡面。
看着吉爾伽美什一臉悠閑的模樣,愛瑞兒也有些明白了那悠然背後的意思。
――在樹林之時,她所言的一切他都沒有相信。
他知道她與安努有不可告人的關系,他知道她一直都在騙他。
自己說謊與否,這個男人一直都很清楚。那麼,他又怎會看不出她隐瞞這一情報的事實呢?
所以這一次,她再也無法隐瞞。老實把話說出來,自己才有可以保命的機會。
仿佛下定決心般,她拽緊裙擺緩緩開口:“我沒有及時告訴你,那是因為……我不想你因此認為我與他有什麼關系。說得明白些,我不想你因為猜忌而将我殺死。而此時此刻 ,你對我的猜疑與發難,正是我一直顧慮的。”
隐瞞,已經落實,即使他一開始并不知道其中内容。
帶她回行宮,他要她說出一切。在說出安努計劃之前,他要先拿這件事情開刀。
――少女此時的眼神很幹淨,并不像在說謊。
出于他的判定,他信她這一次。可是若真是如此,那麼那個男人――究竟是誰? 為何知曉少女的身份與行蹤,又為何要将自己引至木屋與少女相見。
想到這裡,吉爾伽美什用對方難以琢磨的眼神看她。
他的眼裡有火,卻又令人不寒而栗。
她被他的眼神慎得不自覺後退了一步。
不管如何,有一個想法已經很清晰了。
――無論是安努,還是死去的雜種,這個名叫愛瑞兒的少女與他們任何一方都脫不了幹系。不管他們的意圖為何,她都是他們計劃不可或缺的因素。
果然是――背負黑暗詛咒命運之人。他的嘴角露出了凄慘的笑容。
如此一來,他更加期待眼前這個女人究竟會給他帶來怎樣的結局。
――――――
英雄王的行為,愛瑞兒實在琢磨不透。這個無禮的男人,他會在心情看上去還算不錯的時候,親自給她營造出一個措手不及的緊張氛圍。而正當她戰戰兢兢打算認真與他周旋過後,他又像收起小孩子脾氣般,以一種滿不在乎的口吻,宣告在她身上施加的壓迫的終結。
正如剛才在浴池,愛瑞兒想再為自己辯解幾句,正要開口的話,被英雄王一句“你走”硬生生堵在嗓子眼。
與其說他是不想認真處理正經事,倒不如說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不足為懼。
愛瑞兒回想起來,在她走出浴池時,與男人擦身而過的一刹那,她确實未感受到對方的殺意。
看來,他應當是相信自己與那個男子無關了吧。
提至嗓子眼的心終于回歸本位,在打開房門看到之前被自己蹂躏的床單已整齊地鋪好于卧榻之上,愛瑞兒也并無露出驚訝之色。
這是侍女做的,她們應做的。
殊不知,這房間在不久之前,被走進來的王定義為[小姑娘發洩小孩子脾氣的“傑作”]。
恢複如初的房間,甚至比之前裝飾的更加精緻。
是他的示意,也是他的品味。
趁着少女把房間弄亂這一契機,吉爾伽美什親自授意貝尼娜以及其他幾名侍女 ,将這個房間裝飾成他喜歡的――不,準确說,應該是他所認為她會喜歡的樣子。
大束的素色花朵分别插在床兩邊的陶制瓶中,清新自然的花香味有很好的幫助睡眠的作用。
非但如此,他還為她準備了特别的東西。貝尼娜遞上的精緻小玻璃瓶裡,有他為她準備的、适合她的香料。
不是很濃郁,正如素色花朵一般,這種香味很淡雅。淡雅中醞釀着高貴,高貴之中又攢雜着典雅。
總之,就是很好聞的味道。
不像他的作風不似他的品味,可事實卻是他所為。
愛瑞兒驚呓于此,也警惕着他的意圖。
隻能說,她不了解他。
各種意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