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軒留在華山看護常飛雪已有三日。
第四日,華山群弟子以壓倒性的票數一緻通過決議,用饅頭為誘餌把路軒引下山。
投票發起人,大家的小師妹嶽靈珊,長身直立,對正在撿饅頭的路軒假模假樣長歎着。
“小路子,咱們也是迫不得已才這麼做的,你玩牌太厲害了,把大家底褲都赢走了!放心,咱們一定好好照顧小雪球,你便安心地去吧。”
常飛雪一邊腹诽說的好像路軒死了似的,一邊認真舉手提問:“所以我到底為什麼會多出一個‘小雪球’的昵稱?”
路軒嘴裡叼着一個白面饅頭,懷中抱着四五個,背上包袱裡滿滿裝了七個。
系統背包裡擁有金币無數的他,還在撿。
金币數量可以買好幾萬個饅頭的他,還在貪!
這厮速度也太快了,動若雷霆勢如閃電,撿饅頭跟一陣風卷過似的,還一抓一個準。
扔饅頭的六弟子陸大有,盯着遠處上面的迅速撿饅頭的身影,生平第一次對深谙貪得無厭精神的勤勞路師傅産生驚惶之心。
他汗出如漿,加快動作。要是再磨磨蹭蹭的,很快會被追上打劫。
所幸華山弟子們圓滿達成目的。
被老天給的饋贈砸暈的路軒幸福地抱着一大堆饅頭,跑去了長安城。
長安城夜。
轟隆隆。
一道閃電貼着天際線劃過,濃墨般的烏雲像割開了數道口子,瓢潑大雨從天而降。
天色很暗。
破廟屋檐下,路軒好不快活的嚼着油炸饅頭,靠坐着台階,望這片黑漆漆的雨夜。滴落至肌膚的雨滴冰冷刺骨。
破廟裡,還有三個的無家可歸者炸着白面饅頭,圍在油鍋旁邊取暖。
漆黑的夜,不停的雨。
似乎格外漫長。
路軒把最後一口饅頭咽下,站了起來,噌的拔劍。
“恩人,怎麼了?”廟裡的一個流民跑出來,話沒說完便聽砰的一聲響,腳下厚厚的雪地從中射出一道紅影,利爪帶動腥風擦着路軒的耳朵激射而過,咔嚓将身後的流民刺穿。
一條細長的人影從黑暗中步步走出,是位女子,雌雄莫辨的面龐不乏英氣,穿着被雨浸濕的白色短打。
她的聲音像悠遠的無欲之鈴,道:“他并不在乎他們。”
而路軒背後的,卻是一位身着紅衣的高瘦男子,手上滴落着新鮮的血。
紅衣男子微笑:“既然他不在乎,我便發發慈悲幫他殺了。”
廟裡的一個流民吓得呆住,另一個轉身就跑。
【江湖比武開始】
轟隆,雷響。
紅衣男子襲向廟内,那太快了,已經超出了路軒本身的速度。
流民已經呆住,還未反應過來的那一刻,一劍亮光乍然射出,斜斬而去,比紅衣男子還要更快,仿若雷霆,将近在咫尺的利爪生生逼退三分,劍風剮起他的手臂,鮮血迸裂。
好快的劍。
紅衣男子眨眨眼,看見路軒就擋在流民的前面。
“啊......啊!!”身後,流民發出恐懼的叫聲,連滾帶爬落荒而逃。
紅衣男子笑道:“你救下那人,是想表現你的僞善麼?”
“我救,隻是因為看你們不爽。”路軒微笑地咧開嘴,握緊劍柄。
剛才那一劍看似簡單,但其中的竭力隻有他自己清楚。他本身的速度追不上紅衣男子,便隻好使出一日千裡帶動的勢能斬出一劍,但這個技能帶來的消耗是巨大的。
【檢測到宿主精神值下降中......】
路軒輕輕呼氣:“你們也是七星壇的。”
白衣女子一拱手:“杭州梅園梅無心。”
紅衣男子笑道:“我乃七星壇臨潼分壇壇主,柯夜。天榜十九呀,我奉勸一句,你若自我了斷把腦袋獻給我等,便免了皮肉之苦。”
“杭州。”路軒沒聽見似的不理柯夜,搖了搖頭,“别的勢力也想搞死我,我的腦袋是純金的?”
柯夜哼笑道:“差不多,你的身價在殺死七星壇好幾十個殺手後水漲船高,連梅園的長老都想分一杯羹哈哈哈。”
梅無心淡淡地警告一聲:“柯壇主。”
她拔劍,劍指路軒。
“多說無益,請賜教。”
語未盡,路軒忽地瞬閃而去。
“追!”
青旗、屋檐、燭光、巷口、城牆、城門、黑暗、雨水......
路軒蹬牆跳過城門,來到城外的一處空地。
【警告!精神值下降至0!】
【警......】
路軒關閉系統提示,覺得牙齒很癢,背後的黑色觸手揮舞着。
鮮血汩汩,染紅視野。他已渾身是傷,最重的是胸口處柯夜留下的一道爪痕,距離心髒隻有三厘米。
眼前追過來的兩人嘴唇在動,但路軒聽不見。
......
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
“醫生,我今天會死嗎?”
“不,你不會。你絕對不死。”
那個時候他還在實驗室床上。
每天看着老舊的電視機,拿着一支遙控器。電視上的節目并不多,翻來覆去都是搞笑節目。《海盜傳說》和《喜鋸一家人》這兩部電視劇他已經看了一百遍!
既沒有朋友,也沒有親屬,從小在實驗室聞着消毒水味兒。沒辦法,孤兒的人生就是這般無趣。
醫生說他有病,可很多年過去了,他感覺不到疾病的痛苦,也感覺不到死亡何時來臨。
直到醫生死的那一天。
唉,人為什麼會有生老病死呢?路軒想不到笑嘻嘻的醫生有一天會和他一樣躺在病床上。
——把畢生都虛擲在實驗裡,在死去後除了一些實驗數據什麼也留下。像是日出,大海,夕陽,沙漠,什麼也沒有經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