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骁拿起畫筆,随手加了幾筆,把這隻小花貓,改成了一隻豬。
後來姜甯在飯桌上一直哭。
她一哭,小謝骁飯都吃不下去了。
怎麼辦,她哭起來的樣子,更想欺負她了啊。
後來不多久,小謝骁又來了,那時他和母親坐在花園裡和姜母聊天,他左瞧又看,都沒見着姜甯的影子。
他不高興了。
不高興的時候,謝少爺什麼話都不想說。
謝母攔了他一眼,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就問姜母:“怎麼沒見甯甯呀?”
“甯甯在午睡呢。”姜母道。
謝骁心想,這樣啊。
“媽,阿姨,我去個衛生間。”謝骁站了起來。
姜母吩咐一旁的仆人:“給小少爺帶路。”
“不用了。”謝骁已經走了兩步,他說,“上次來過,我認路。”
他當然認路了。
就是不認得,他也會找。
所以他很快找到了姜甯的閨房。
小孩子睡覺的時候,一般都不會鎖門的。
謝骁很順利就走了進去,也許是因為他小,所以也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小姜甯睡得可真香呐。
就連他悄悄捏了捏她紅撲撲的臉蛋,她都沒有察覺。
她怎麼連睡覺都在揚着嘴角呢?
誰在她的夢裡啊。
謝骁不開心地看着她,看了好久好久,正午的陽光,透過一層薄薄的簾子,灑了進來,灑在她的床上,灑在她的側顔,簡直溫暖得一塌糊塗。
他掏出口袋裡早就準備好的馬克筆,在她的臉頰上,認認真真地畫着什麼。
一隻小花貓。
這是他還給她的。
……
後來啊,他就好像,再也見不到她的笑了。
姜甯的父母,因為涉嫌重大經濟犯罪案,在被監視居住期間,雙雙從三十層的高樓,一躍而下。
小姜甯親眼目睹了這一幕,驚吓過度,昏厥在地,被送到醫院搶救,整整一天兩夜,才睜開眼睛。
而在她住院觀察的這段期間,謝老也因身體不适,住進了同一家醫院。
本來就是私家醫院,那段時間,也幾乎處于全封閉的狀态。
謝老住在後院的特級病房裡,單獨的一座花園洋樓,門衛重重。
那段時間,醫院裡,前來探望的人物來來往往,探望謝老的同時,也都知道前院住着姜家那小孫女,但如今姜家正處于輿論風暴中心,即使是順路的事兒,也是沒人敢去探望的。
反正也是一個小輩兒,不值得為她沾染了自己家的羽毛。
所以姜甯在住院的期間,除了自己家的人外,也就隻有謝家的人來看過她。
謝家,是不怕輿論的。
謝母來的時候,總是帶着謝骁。
而謝骁每次進到病房,隻是站在床邊,沒什麼表情地看着她,好像是被父母拖來的一樣,也不說話。
姜甯的氣色變得好差,眼睛一點光彩都沒有了,每次謝母說了不到兩句話,姜甯就一副要睡的樣子,謝母就忍着眼淚帶着謝骁離開了。
但是眼尖的謝骁發現,每次跟着母親去看她的時候,都會在姜甯的枕邊發現一顆糖果。
很鮮豔的顔色,不知怎麼,就是有點眼熟。
後來謝骁知道他為什麼會眼熟了。
謝老的病房裡,經常是兩個小的過來陪着。
騰靳陽從小就很沉穩,自然比愛鬧騰的謝骁要讨老人歡心許多。
騰靳陽平時就給外公讀讀報紙,偶爾陪他練練字,外公休息的時候,他就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做着自己的事兒。
但是在病房裡能有什麼自己的事兒呢?
謝骁發現,騰靳陽居然在折糖紙。
五顔六色的糖紙,像蝴蝶一樣在指尖翻飛着。
糖紙打開,寫上一行字,再放上一顆原本就有外衣的糖果,幾翻對折,最終就呈現出了各種各樣漂亮的造型。
他表哥的這雙手呀,是真的巧。
誠然,騰靳陽也心細。
隻是,他從來不會對不相幹的人心細。
“表哥,這是在幹什麼呢?”小小年紀的謝骁,就已經懂了如何發出揶揄的語氣。
騰靳陽看了他一眼,手卻沒停:“送溫暖。”
哦,他在送溫暖。
那麼,送給誰呢?
謝骁拿起一顆糖果,玩味地放在手裡掂了掂,臨出門時,也忘了放下,而且随手揣進了棒球衫的口袋。
姜甯的病房,每天都會收到一顆糖果。
她自始至終都不知道是誰送來的。
每次,護士小姐給她的時候,隻是對她笑笑,說什麼也不說。
後來她忍不住,終于問了一個護士姐姐:“請問,每天的糖果,是誰送給我的?”
護士小姐想了想,想到男孩當時雖然囑咐過不要透露他的名字,但是也沒說,不能形容他的長相呀。
于是她說:“是個男孩,眼很大,很漂亮。”
眼很大,很漂亮的男孩麼。
姜甯的腦海裡幾乎立刻浮現出了謝昱的臉。
她剝開今天的糖果,看到了裡面的那句鼓勵她的話。
然後她把所有的糖紙,都細心地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