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與人類等身高的雕像豎立在不遠處，面罩雪紗，身後一對碩大的白翅，他好似很痛苦，單膝半跪在地上，一手捂着心髒。

蕭澤？

他走過去。

怎麼又變成石像了？

越清城忽而意識到什麼，不對！蕭澤的翅膀是黑色的，《燭龍紀》裡，黑為不祥，白兆祥瑞，眼前是隻第二形态為白羽翅的飛天祥龍。

隻是這雪紗的面罩，他怎麼越看越像……

“兄長，你……你弟弟是龍蘇尊者？”他不可思議道。

那妖果然從身後走過來，笑道：“是你呢。”

越清城轉過身，隻見蕭澤眼裡散着漫不經心的笑，顯然沒在認真回答。

愛說不說，越清城往前走去，索性一并問了：“兄長為何與我師兄洛淩風認識？”

“因為我讨厭他。”

越清城：“……”

答非所問的蕭澤聲音淺淡，隻道：

“他穢土轉生，從機械修仙域轉世到古武劍道，打得多了便認識了……前邊是最後一道石門，走。”

龍蘇尊者是機械修仙域走出來的，就連他洛師兄由機械修仙域穢土轉生，越清城神情不變，内心卻一臉驚悚，蕭澤……不對，龍斬，龍斬這是要做什麼，派這麼多人來古武劍道。

他頓時覺得這個世界不太安全，古武劍道早就被機械修仙域的人穿成了篩子。

那妖的手按在他的腕上，目露詢問，越清城道：“不必，兄長，我恢複得不錯，自己走罷。”

蕭澤淡聲一笑，沒再強求。

沒怎麼用力，最後一道石門便被推開了，他們看到了食石獸猩紅的内髒。

石門被推開的瞬間，整個空間開始震動起來，兩人對視一眼，幾乎同時意識到這片空間正在融化, 裂解, 分崩離析。

大滴大滴的黏液從食石獸腹腔中滑下來，越清城提着口氣，往下一望。

隻見那道石門已經消失了，食石獸的一十八道腸子就在方才他們出來的地方，巨大無比，正在蠕動。

往上看，依稀能看見熹微的亮光，那是食石獸的口腔，蕭澤按着他的手腕微一用力，越清城會意，兩人同時足尖輕點朝前方躍去。

那隻鵝竟還沒死，乍着大翅膀頑強地飛在兩人身邊。

海風和食石獸的長哮聲愈發清晰，兩人身法極快，躲過不斷掉落的黏液，竟然就這麼暢通無阻地沖了出來。

越清城回頭一看，巨大的怪獸就這麼張着嘴，一動不動，好像生命正在進入倒計時。

它那眼睛蒙了一層白翳，早瞎了。

“啪嗒”一聲，他倆掉進了海裡。

蕭澤仍死死抓着他的手腕，越清城憋着氣，隻見一長串氣泡從蕭澤那邊冒了出來。

越清城忽覺不對，翻過他的身體，隻見那妖緊閉着眼，腦後已被黏液灼燒了一大片，一大片濃烈的紅色從他腦後暈染開來——

呆呆地看着他，一串氣泡從鼻吻冒出。

是了，龍蘇尊者不可能讓聖主龍斬活着出來。

他忽而察覺到蕭澤的手動了，很輕地撚搓了下他的手腕，是彼時為他除去青筋的部位，而後，将他松了開。

那個長着大翅膀的軀體疾速往深海深處墜去，碩大的黑翅膀被水流帶得彎向上方，不是活物的形狀。

*

頭頂有條船，越清城覺得身邊這鵝挺聰明，對它比了“往船那邊遊”的手勢，他身上背了一個不知死生的蕭澤，遊在水裡，并不覺得沉。

就是被身後幾隻大烏龜追得有點兒生氣，不知是被蕭澤流的血引來的還是被死屍的味道吸引來。

古武劍道的人講究魂歸故裡, 入土為安，死在海上那叫暴斃，死後那魂魄是要被困在水裡，永世不得超生的。

就是不知道機械修仙域那邊講究什麼。

那鵝率先一躍，從水面躍到上空，落在船上，那船身漆黑，一個巨大的桅杆破破爛爛地豎在船上，瞧那木頭的腐朽程度，已經很久沒人用過了。

一道繩子順着船身滑下來。

好聰明的鵝。

從機械修仙域那邊穿過來的非人類智慧生物吧。

他拉住繩子，用盡最後的力氣往上攀去，卻有一股大力猛地扯住了他的靴子，往下一看，恰好看見了巨鼋牙齒的森森寒光。

恰在此時，一道微凜的聲音夾雜着虛弱的氣音，沖向咬在他靴子上的巨鼋：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