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城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他依稀能感受到少年臉色煞白,似乎極為難受,快要暈厥過去了。
他哆哆嗦嗦地從口袋裡取出一枚針。
擡頭看着越清城:“你……你……求你……”
越清城矮下身扶住他:“需要我做什麼?”
少年抖着聲音道:“求你……你幫我,幫我挖了我的心、心髒……”
越清城的瞳孔極速縮小成一點,他像是碰到了什麼燙手山芋似的,立馬離開了被他扶住的少年,說道:
“不行,不行的,我不會,我不行的,你你你,你找别人吧……”
那少年像是賴上了他一樣,撲到他腳邊,将取心針遞到他手裡,“求求你,求求你,我沒有力氣了,你要見死不救麼……幫幫我,求你……”
越清城始終無法看清他的臉,他不忍那少年被他拖着走,怕他發作死去,又不能給他取出心髒,一時間場面僵住不動了。
這個地方,怎麼回事?
他突然想到他在仙道庭做龍蘇尊者時,曾經使用過的一個法訣。
時間過去太久,他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有沒有可能将它完整地使出來。
越清城右手一翻,食指與拇指交疊,極快地掐出一個奇特的訣,他眸中閃過一道金光,口中默念道:“開!”
霎時間,他看清了那少年的容貌。
他長了一雙極為漂亮的眼睛,那眼睛似乎總溶着淚,擡眸垂眼間便惹人憐惜。
那少年衣袍很破,但洗得很幹淨,看得出來穿過很久了。
但——
越清城心髒狠狠一揪。
這不是他自己嗎?
地上這個少年,長了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你叫什麼?”越清城道。
“龍蘇。”少年說。
*
幻境外。
蕭澤抱着暈厥在地的越清城,連喚幾聲,他始終雙目緊閉。
旁邊圍繞着越淩風和宋冕,宋冕道:“這……他隻是暈倒,人還好好的,殿下——”
蕭澤緊緊抿着唇,輕手将少年發汗的頭發分開,給他擦了擦汗。
那少年似乎在夢境中遇到了什麼令他疑惑之事,眉頭輕輕蹙起來,嘴唇微微翕動,連聲喚:“阿澤……阿澤……”
蕭澤貼着耳朵聽,握住他的手道:“我在你旁邊。”
但那少年似乎聽不到,他好像有點兒傷心,眼尾掉出了一顆晶瑩的淚。
蕭澤的唇緊緊抿成了一根線,輕輕摩挲着少年的手,突然将他打橫抱起,對兩人道:“走,先回古武劍道。”
*
那邊。
越清城得到這個答案,心裡對少年的那點憐惜之情瞬間消失殆盡。
“放心,你不會死,”越清城說,他從袖子裡掏出一瓶蕭澤給他的溶劑,道,“難受了就喝掉。”
他腦袋裡升起一種怪異的感受,大腦隐隐作痛。
有點啼笑皆非,那個混蛋的靈魂制造人,不會是蕭澤吧?
少年借着他的手,很費力地将那瓶溶劑一點點喝掉,喃喃道:“怎麼和阿澤的味道一模一樣?”
越清城不答,問道:“他平時待你不好麼?”
少年低下頭,不說話。
越清城心裡湧上一股怪異,好奇怪,拉他進幻境的人是要幹什麼,挑撥他和蕭澤的關系麼?
少年突然說:“親上都是騙子。”
越清城臉上突然傳來濡濕的感覺,似乎有人在隔着一層空氣,親他的臉。
越清城:???
這個吻的力道很熟悉,力度不輕不重,恰好不會落下吻痕,蕭澤吻的方式有很多,越清城記得,每次他很過分的時候,就會有些慌的, 以這種力道來吻自己的臉。
既是試探他的反應,又是求安慰,如果他做出點回應,那麼那個人就會得寸進尺将吻轉移到唇上。
在那濡濕的觸感,接觸到他嘴唇的一霎那,一個閃電般的訊息擊中了他的靈魂:“别信他們,他們想要你的心髒。”
就在這個瞬間,街區的景緻消失了,蕭澤那雙英氣逼人,此時卻遍布擔憂的雙眸出現在眼前。
越清城的手在虛空抓住下。
再一定睛,仍是街頭的景緻。
那少年正拿着取心針,對他說:“靈魂制造人都是假的,必須徹底地戒斷,才能拿回我們對靈魂的掌控權。”
他又道:“一起挖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