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上來的?
宋禦大驚,這個老頭兒簡直不講道理,上來就沖着煜王府裡沖去,幾番回合,他被打得幾乎吐血,眼見就要招架不住,府中傳來一個隐隐的人聲,替他擋住了直沖天門的一擊:
“你就是這麼欺負小輩的?”
這聲音很熟悉,像流水響在山澗裡,妖域聖主的聲音要更冷漠一些,卻無端地令泰淩風将兩個人聯系在了一塊兒。
五百年,連石頭都能被磨成沙子,人變了也很正常。
殿内,蕭澤試探完越清城腦後,這個人的确連半點恢複記憶的征兆都沒。
按說,越清城現在的身體狀況都調理得不錯了,不會因為承載了龍蘇過載的法力與記憶,而撐不住,現在就缺個契機。
讓他情緒波動稍微大一點。
太大了,他會心疼。
但是沒有一劑狠藥,小五必定是想不起來的。
越清城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他微微偏着腦袋,順從着蕭澤的動作,方才的病狀模樣,已經因為呼吸到異化聖蘭香好轉不少。
他有些好奇地瞧着蕭澤,眼睛睜得很大。
“龍蘇在你這兒,是不是?”
府外的瘋子叫道。
“他是誰?”越清城問道。
“一個自稱是你師尊的人。”蕭澤說。
越清城道:“我沒有師尊的……他不會是從前丐幫的那些人。”
這就省了蕭澤再找借口了,“對,我猜他也是當年丐幫的餘黨,你在殿裡等一等,我把他趕走。”
越清城蠕動了下唇,欲起身間,卻又有點貪戀着暖和的被子、和環繞在身旁的異化聖蘭香,懶得出門。
于是就任蕭澤出去了。
他将被子裹在自己身上,剛躺下,又彈跳起來:“還有一件事!”
蕭澤頓了步,“講。”
越清城艱難地開口:“那個……江寒……?”
蕭澤擡腳就走:“殺了。”
門裡傳來一聲含嗔帶怨的惱火聲:“阿澤!”
“沒殺。”蕭澤頭疼道,他現在很有養了個十分不省心的孩子的感觸,“宋禦給他找了個地方,住下了,也擺脫了奴籍。”
他慢悠悠地走,不緊不慢地說,離寝殿越來越遠,所說的話卻分毫不差地傳進越清城耳中:
“你看看,他和本殿下找得有些許相似,到底沾了多少光……”
越清城:“……”
*
殿下若再不出來,大門就要被這個怪老頭兒敲碎了。
要知道,王府的一土一寸,皆被殿下拿禁制掃過,端得是堅硬無比,這個老頭簡直不是正常人類。
宋禦看見殿下的身影,眼前一亮。
泰淩風停止捶門,煜王正從分開的門裡走出來。
緩帶輕衣,依舊是一身黑金袍,哪裡是什麼煜王殿下,分明就是妖域聖主。
*
蕭澤去了很久,越清城醒來時,邊上燃着燈。
五更天,天還未亮,蕭澤有一下沒一下地順着他的頭發,另一隻手正就着燃着的燈翻書,像蕭澤這種閑散王爺,既不入朝也不為官,連宮裡都很少去,整天不是研究怎麼玩,就是在研究修煉功法的路上。
他自己好似功德圓滿,不用怎麼修煉了。
掌心下那顆腦袋微微動彈了下,蕭澤便知道他已經醒了。
“今天跟我那個便宜父皇去秋獵,你也随我一起,有個自稱是從仙道庭而來的方士,好像會什麼仙法的,這幾天給宮裡那年輕老頭迷糊得夠嗆。”
自打他父皇吃了他給的丹丸變年輕後,蕭澤便常常用“年輕老頭”這個稱呼來叫他。
越清城沉吟道:“可是哥哥,我今天大概要去當差。”
什麼當差,不是去春風得意樓麼?
蕭澤冷哼一聲,“沒事,宋禦給你請了五天假呢。”
越清城猶豫了一下,很快說道:“我也想瞧瞧阿澤怎麼整治那騙人的方士。仙道庭……這個名頭怎麼這麼熟悉。”
蕭澤笑了一笑,沒有說話,已經開始給他挑選起今天出行要着的衣袍。
他自己要穿黑金袍,穿了五六百年了,自是不必說。
小五的衣袍卻是要換一換。
他平時都穿那黑漆漆龍影袍,因身材比例過分地優越,連背影瞧去也是極俊美的一個少年,戴上面具,往邊上一站,那姿态和形容,很容易讓蕭澤找到他。
但他今日不想讓人穿那麼低調的衣袍。
他要将小五完全地暴露在衆人視線中。
再以他自己為一劑猛藥,打開龍蘇的記憶閥門。
畢竟,不管從前還是現在,他從沒懷疑過,自己就是小五心中最在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