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鳴聲久久才散去,林珏看着眼前默默垂淚的丁妙兒,别開頭不敢看她的薛珂,新來的修士站在衆人身後沉默不言,唯有靳浪直視着她,“師姐,師侄離開前說,罟城迷障,在六十年前就出現過……”
一切傷感的心思都隻能壓下,這個消息把事情推往更恐怖的深淵,罟城不是突然出現的絕境,而是藏在仙門百家陰影下腐爛的瘡口,六十年來,蘇娴雅之事絕非個例,不知多少人慘遭毒手。
“等他們恢複好,你們離開罟城吧,接下來的事情不是你們能應付的。”林杦煙從黑暗處走出,化神期的威壓逸散。
在這惡氣之中還能保有化神期實力,其真實修為已不是林珏幾人可能想象,林珏幾人對視片刻,“還請前輩指教,如何離開此處?”
“傳送配陣已毀,離開對你們不是難事。”
林珏閉目感應,靈識擴開,竟能淺淺感受到此處方位,迷障削弱,“多謝前輩相救,三日後我們離開。”
三日内,謝家兄弟、鐘離同李見鳴接連醒來,李見鳴拿出來時的靈舟,填上足量的靈石,由林珏操控打算離開。
靳浪從乾坤袋中拿出一隻瓦罐遞給林珏,“師姐,帶蘇勇回南山吧。”
靈舟如同離弦的箭化作一道微光飛離,丁妙兒小聲問:“川流不同我們走嗎?”
“他不會有事。”林珏閉上眼,在離開前,一道靈訊破開她的識海屏障響起——南山内鬼,萬事小心。
嚴九,嚴九,她已知道來者是誰,如今世上最年輕的大乘期修者,人稱小南山的林杦煙,同時也是她的養兄。
昭明鎮中惡氣翻騰,林杦煙同靳浪禦空而起,腳下城池中屍傀遊蕩,竟有幾分凡世生活之景,而城中心惡氣最盛之處,便應當是主陣所在之地了。
昭明鎮中心是一座破敗宅院,階前石獅,紫金大門還能看出往日富麗堂皇,匾額上的字迹已經模糊不清,仔細辨認下寫着李宅二字。
林杦煙兩人推開大門,裡面是同外面那些腐敗的行屍走肉完全不同的,更加鮮活靈敏的屍傀。林杦煙輕擡眼皮掃過眼前眼含紅光的屍傀,其中十個明顯帶傷的屍傀穿着逍遙劍派弟子服。顯然,在靳浪他們之前進入迷障的弟子無一例外都在此處了。
“哪來的無名小兒,此處不是你們可以撒野的地方,速速離去。”一個身着廣袖長袍,頭戴蓮花冠的屍傀喝道。
靳浪輕笑,“這老道士還當自己活着那。”
“這些屍傀不是惡氣自然浸染而成,有人把他們煉成屍傀守護此處。他們意識未散,卻已成了受人驅使的屍傀。”
“少叽裡咕噜的說什麼聽不懂的話,要闖李宅先同你爺爺打過一場!”
一壯漢屍傀拎起鬥大的流星錘朝林杦煙攻來,錘頭本身由青銅制成,重達千斤,砸下時有破風之聲,林杦煙輕擡長劍,輕薄劍身與銅錘相碰,以薄脆之相,卻把錘頭碰了個粉碎。
頃刻間院中所有屍傀都動起來,他們不同外界的行屍隻會用爪子和牙齒,道士屍傀手掐蓮花訣,拂塵瘋長,劍修屍傀拔劍出鞘,劍氣凜然,還有更多符篆,陣法。惡氣翻湧之間,除了逍遙劍派那幾個小弟子,都是元嬰以上修為。
大夏龍雀現身,靳浪走到林杦煙身側,“隻能打進去了。”
林杦煙一揮劍,斬下壯漢屍傀一臂,“你在此等着。”
迷障之中分明沒有靈氣,屍傀們卻能毫無滞澀的使用法訣,這滿城的惡氣都是他們的能量來源。
可這些在小南山面前都隻如同紙糊,隻見林杦煙做手掐訣,右手揮劍,一道烈風蕩過庭院,飛沙走石間,半數屍傀已成了兩截,屍傀沒有痛覺,幾個半截人還迷惑的在地上翻滾,似乎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無法站起。
修真界隻有一個南山尊者,卻未曾想到此代南山一脈如此繁盛,竟是一代兩大乘,林杦煙天資太高,又未曾有尊号,便有民間說法尊稱為小南山,以示地位尊崇。
蓮冠道士飛身來到林杦煙面前,一柄拂塵如鞭子甩出纏上林杦煙長劍,林杦煙懸腕一震,劍上塵束倏忽斷裂,純白絲線如同羽毛散落,林杦煙一劍刺入道士左肩,聲音悠悠如從遠處飄來,“拂塵神君,你已死去多年了。”
此處多少修者,林杦煙總算認出一人來曆。拂塵神君也曾是散修中的天才修者,于凡俗中悟道踏入修行一途,不過千歲修成化神,性情和善正直,是散修中了不得的人物,仙魔大戰時仙盟中有人曾想過要吸納他加入,卻不曾想于七十年前失蹤,原是被人害死在了此處。
道士眼睛似有一瞬清明,嘴唇嗫嚅着望向四周,破敗的庭院,滿地殘缺的屍傀,“我已,死去了嗎?”
他腦中閃過許多片段,卻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多少年發生了什麼,隻能隐約記得自己受他人之托來此處捉鬼除妖,意識模糊之前隻剩下眼前李老爺滿臉的淚水,“前輩,我等,是被哄騙來此……”拂塵神君話音未落,已化作光點四散于世間。
滿地隻剩蠕動的殘屍,林杦煙收劍,同靳浪踏入正廳。
林宅中的屍傀同外界都不相同,進來之後隻見幾個臉色煞白的小丫鬟仍端着殘破的木盤杯盞來回走動,恍如活人。兩人走遍整個宅邸,此處分明詭異非常,卻又尋不見任何陣法蹤迹,更何況,區區凡人宅邸又是誰人能在此設計如此大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