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勢洶洶,林杦煙擡起右手一劍将金龍剖做兩半,再一橫劈,将金剛杵打了個粉碎,然在金剛杵之後,還藏着一把绯紅長刀,此時渡厄尊者本命靈器被毀,身受重傷,七人陣法已破,是崆梧君手持大夏龍雀飛身刺來,灼灼烈焰有如故人。
來不及反應,長刀直直插入心口,七人面上一喜,卻見林杦煙手上長劍碎裂,點滴金光布滿整個空間,随後自身胸口一痛,衆人低頭看去,一柄金色長刃插在胸口,一息之後,長刃消解,金光已随血液湧入身體,九幽老祖想要化身蠱蟲逃跑,然而一地蟲豸同樣消弭,再不留痕。
空中停滞的雨滴落下,滿地殘缺屍骸,涓涓血液随雨沖沒,片刻後再沒有一滴鮮血留存,林杦煙臉色蒼白,單手拔出胸中長刀,一陣紅光閃現,那把長刀化作樸素刀鞘。他一手按住洞穿的傷口,擡頭望向天幕之後。
執破劍尊總算現身,盤腿懸坐于高天之上,“道尊,你不該渡劫,若非你已渡劫他們傷不了你。”
林杦煙露出一個苦笑,“實在是形勢逼人,無有選擇。”
“此界靈氣不足以支撐你恢複。”執破劍尊已遁空而去,唯留餘音袅袅,“無上道體,你得帶他去萬界交界之處。”
林杦煙低頭看去,隻見靳浪孤零零站在雨竹之下,已淋透了,黑發濕黏黏粘在臉上,顯得臉色如紙蒼白,一襲黑衣更襯得人格外單薄。
靳浪擡起頭,雨滴就落在他臉上,積成了如淚的細流。
林杦煙哽咽片刻,最後隻淺淺說了聲,“我沒事。”
靳浪笑了一下,隻是笑意不達眼底,“那幾個雜碎怎麼傷得到你?”他頓了一下,“隻是你有事瞞我,這事執破劍尊知道,你也知道。渡劫之後到底會發生什麼?”
林杦煙沒有回答,最後靳浪下定結論,“你們把我當傻子一樣耍。”
林杦煙已落到他面前,腳步踉跄了一下左手抱住他的腰,下巴抵進肩窩,“沒有耍你,你總會知道的。”随後他将一柄刀鞘塞進靳浪手中,“小龍,我把你的刀鞘帶回來了。”
高熱的刀鞘甫一入手,靈魂中傳來同源震顫,剛安撫好的靈氣再次激蕩,靳浪第一時間看向林杦煙,隻看到一雙含笑的眼睛,“修為大乘,你該渡劫了。”
滿山煙雨朦胧,來不及多說什麼,靳浪獨自飛離南山,大乘期雷劫他渡過一次,那次因為一些原因拖延百年也沒渡成,但是現在不會重蹈覆轍了。
漫天雷聲轟鳴,聲勢浩大仿佛滅世,靈識中吸收了刀鞘的大夏龍雀懸浮空中,号鐘圍繞身側,遠處的南山已經成了一道黑影,但是靳浪知道,林杦煙正在看着自己,等我回來,就多告訴我一些事吧。
前十八道劫雷隻是試探,第三十六道開始會有些難捱,等到六十三道以後就是從身體到靈魂的重塑,每一道都是分崩離析的骨血和支離破碎的靈魂,意識片刻昏沉之後,靳浪看到了自己的并不美好的曾經。
他還沒有進入道途之前曾經遇見過一個老乞丐,老乞丐教他乞讨,教他偷竊,教他一切能在繁華浮世中生存的東西,一次夜裡老乞丐問他,“小子,你以後要怎麼辦哪?”
幼年的靳浪一刻也不忘過六歲那年漫天的血污,所以他說:“我要修仙,等我修成,我要報仇,殺光屠滅我家族的仇人。”
老乞丐搖搖頭,“這個未來不好,報仇之後你就沒事做了。”
靳浪問:“那怎麼辦?”
乞丐笑笑,“那你就以成為一個救世濟民的好仙人作為目标吧。”
當時的靳浪隻覺無趣,既然沒有救世濟民的仙人來救我,我憑什麼要救别人那?然而不久之後,老乞丐離世,靳浪重新想起這段對話,他想,等我報仇之後,若是還活着,就去做那個濟世救民的好仙人吧。
可惜後來的靳浪沒能如他所願成為一個光風霁月的仙人,反而成了人人喊打的魔頭,他一身的魔功從殺戮中修成,也隻能長成一把嗜人的利刃。他隻能以報仇為目标,可惜仇人殺完還有更強的仇人,無數人想要他的性命,仇人永無止盡。靳浪感到前所未有的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