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那場創作考試墨池邊也是得心應手,拿到考題兩首詩,一首是吳偉業的《采石矶》,另一首墨池邊以往寫過王維的《山中送别》。
創作這個方向墨池邊練習了許久臨場發揮,他指尖有些發麻,呼吸也稍微快了些。
這是有些緊張了。
他在草稿紙上嘗試了許多次排版,還是不太順。
創作考試更多考察的是獨立能力,墨池邊選擇了不易出錯的篆體,另一幅則是完全不同筆觸感覺的懷素體。
不能把風格局限在一個框架裡。
此刻的墨池邊心就如墨水一般粘稠渾濁被毛筆反複輕碾,他想在答題卡上濃墨填上滿意的答案。
或許是不夠有把握,他躊躇難安了些許,在草稿紙上試錯了幾次。
如果說臨摹的鎮靜自若是他成熟的一面,那創作的墨池邊就帶有一絲天真。
在集訓時,華簿眼中的他每次下筆都是自信落筆生花,可是墨池邊卻不覺得是這樣。
但是也正因華簿不懂,所以他的誇贊讓墨池邊心中逐漸有了更多的自信。
時間點點滴滴流逝,考場上有人松了一口氣,有些人還是不敢落筆。
墨池邊終于在草稿紙上拼湊出相對滿意的答案,剩下就是轉移到答題卡上。
他拿起那支自己做的綠色玉石筆杆的毛筆,可是提起來的一瞬不知為何總覺得不夠完美。
餘眼瞥見那支紅到透亮的朱砂石筆,他輕觸筆杆,手指摩挲了下最終拿起來。
這是華簿的所思所願,應該陪墨池邊走過他人生中重要的考試。
修長的手握住那抹赤紅,在草稿紙上飒爽作下連貫的字。
是他要的。
墨池邊覺得自己的手心微微發熱,好似有人将他握住,也似有人在他耳邊輕輕呢喃。
那些呢喃是虛幻的,但是墨池邊大腦發漲,一種安心的滋味包裹住他。
一氣呵成。
完美的答卷。
時間到了,墨池邊将考卷上交,帶着笑意離開了考場。
如果這個時候能和2班的大家分享,那是多開心的一件事。
想到這裡他停留在校園的足球場旁,寒風陣陣,但他打開了微信。
加加加号:書法寶子們考的咋樣哇?今天下午咱絕殺!
塘主:@一池墨@悠悠球,出來出來!考的咋樣?我們今年壓對題了!
一池墨:輕輕松松。
悠悠球:我也覺得挺好寫的!
桉樹:?就不艾特我?我恨你們這些南通。
塘主:看來今年我們都順順利利的!咱們全員上岸!
新建畫布:桉姐倒也不用這麼直白。
一池墨:閉嘴。
加加加号:話說咱們考完就得回五中學文化了,你們有誰要校考?
文雅婷:我家讓我考G大美院,不知道他們幾月考試,要和文化科安排時間複習。
一池墨:班裡多少人想考美院?
新建畫布:全員。
墨池邊震撼,一個班的人都有這麼高的目标。
因為大家的文化科其實不太紮實,都貿然考美院會犧牲文化科時間。
桉樹:會不會不太穩妥?
兔子白:桉姐這話确實沒毛病,但是這也算了了美術生的心願吧。
塘主:考上小圈了就爽歪歪加倍努力學文化!考不上也好歹參加過,不丢人!
好樂觀的心态,墨池邊看着這個群就心中暖了。
忽然不想踏出這個校門口,不想看到“對他好”的母親。
隻是時間不允許,他隻能腳步在操場上緩慢前行,眼底都是渾濁。
走到校門口,周州的手抓住他的手臂緊張問:“考的怎樣?”
墨池邊擠出一個笑:“我覺得很完美。”
周州舒了一口氣。
墨池邊問:“媽,我們要去接哥嗎?他也考完了。”
墨池邊想去見華簿,他想他了。
周州皺眉:“塘竹有司機接送,不用擔心他。”
墨池邊失落了,這個情緒在他臉上尤為明顯。
周州意識到了不妥:“塘竹你回家就能見着,這表情難不成你是想見其他的人?!”
女人的第六感果然很準。
墨池邊明顯能感覺到自己的後背有些毛骨悚然,他臉上的小絨毛都炸了起來。
墨池邊搖搖頭隻能收斂自己的苦澀:“不是,剛剛微信上哥說考的很順利,我想去和他慶祝。”
周州還是疑惑不已:“你不是最喜歡安靜嗎?不要和墨塘竹學壞了。”
又是這句,他不理解。
墨池邊覺得自己的嘴巴被塗滿了難聞的膠水,讓他呼吸不過來。
實在忍無可忍,墨池邊的臉有陣撕裂感:“媽,别再這麼有偏見了。”
周州一頓又說:“可媽是為你好!你一個成績那麼好的學生,天天和差生混一起,就算那人是不是你哥哥,我都不同意。”
墨池邊眼神閃爍失望:“這就是我不理解你的地方,你打着為我好的旗号,讓我和哥哥都喘不過氣。”
“媽,我之前說過,你不應該用偏見看待學生。”
“學校是一座象牙塔,不單單是學習,還要學做人,就算學習成績不盡人意,但他的心純粹幹淨,那他也是一個好人。”
“憑什麼一個好人,在你偏見的眼裡就是壞人?”
周州被堵住了嘴。
墨池邊轉身:“媽,我要去找他們,今晚不在家吃了。”
說罷墨池邊轉頭就跑向離這裡最近的公交站。
路上的風吹得他耳根疼。
他拿出手機打出電話,對面秒接:“華簿!你現在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