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坐在這裡到什麼時候?”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
姜而餘光瞥到樓梯下方一雙黑色光亮的皮鞋,擡頭沿着黑色西褲往上看去,臉黑神情嚴肅注視她的顧舒昂。
心裡泛起一絲絲酸楚。
“要你管。”
她的嘴依舊這麼硬,顧舒昂懶得和她說,左腿跨一大步踩在階梯上,俯身公主抱抱起她。
轉身往身後汽車走去。
姜而倏地騰空,雙手條件反射抓住他的衣領。
顧舒昂喉嚨一緊,一個月内被人抓衣領三次,同一個人,一個女人,還是殘疾人。
頓了頓腳步,但他沒有說話,用力呼吸一下,加快腳步向汽車邁向。
司機已經打開後車門。
姜而見他不說話,臉色越來越黑,比夜空要黢黑,還臭。
現在隻要她多說一個字,他絕對爆罵姜而。
她隻好識相閉上嘴巴。
顧舒昂将她放進車内,衣領緊了又緊,喘不過氣,捂住她的手背,語氣低沉道:“放手。”
姜而垂眸,才意識到自己又攥了他的衣領,難怪他生氣,之前也是,連忙放開,慌亂與他拉開距離,往另一邊車門挪動:“哦,哦,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顧舒昂解開襯衫上面的紐扣,語氣變得輕松:“那就是故意的。”
“沒有,不是有意,更不可能是故意。”這是姜而一種下意識的反應,解釋說,“我從來沒有抓過别人的衣領。”
“那就是專門來抓我的衣領?”顧舒昂扭頭問,“不然不會回回見面,都揪住我的衣領。”
“之前我還救了你,這樣對我?”
“你挺忘恩負義。”
姜而面對他的指責,毫無反駁餘地,他實實在在救自己,三次,加上剛才在樓梯前摟住她,磕到冰冷的地面,肯定會出血,又要去醫院。
沒臉見他,垂下頭,毛線帽上全部雪花卸下來,看到包包。
雪花濺到顧舒昂的褲子,他彈了彈走,聽到姜而邊說,邊從包包裡掏出一個白色信封:“您之前送我去醫院,非常感謝。”
“我沒有忘恩負義。”姜而将白信封,推到他的大腿邊,“怕您不方便,換成現金,裡面是上次醫療費,多出來是感謝您對我的幫助。”
自從錯過那次後,他又幫自己一次,越着時間推移,姜而的心越不安,她往信封裡面塞了兩萬塊錢,一直放在包包裡,以防像現在忽然間碰見。
顧舒昂神情肅然,瞥到褲邊白信封,眨眼目光跳到後視鏡。
面向前方的司機,立馬收到,轉身嘴角微微上揚,語氣親切對姜而,道:“小姐抱歉,顧主任是不收任何的錢,或者物品,既然能遇到是緣分,至于幫忙是雷鋒精神,不求回報。”
司機伸手拿起白信封,放到姜而的大腿上。
姜而望着回到膝蓋上白信封,沒有選擇放棄,勸說:“不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是應該的,它本來就是您的,哪裡來雷鋒精神一說。”
“小姐,真不行,無論是何種好意,還是其他原因,都不能收。”司機語氣嚴肅道。
顧舒昂神情複雜,扭頭看她:“現在你跟邱浦澤有什麼區别,他逼你喝酒,你逼我收下。”
“還是邱浦澤叫你來勾引我?”
“知道我是誰後,想通過它要我幫忙?說來聽聽,想要我幫什麼忙?”顧舒昂點了點白信封。
聞言,姜而被他的話重重一擊,整個人愣在原地,表情呆木,與她預想完全不一樣,柔和的氣氛瞬間消失一幹二淨。
這時,她才想起在門前,所有人對他畢恭畢敬。
連邱浦澤她不敢得罪,更何況是她能冒犯眼前這個自大位高權重的男人。
姜而開口嘴巴,想說的話卡在喉嚨中間,一個字說不出來,猶如說出來,她成為與邱浦澤一樣無恥勸酒的人。
沒有辦法,姜而隻好閉上嘴巴,臉色暗沉,把白信封塞進包包裡。
顧舒昂見她不再堅持,背對着自己,“回大院。”
他知道姜而沒有這個想法,可是比起做好人,不痛不癢的壞人更适合他們。
汽車駛過雪白的道路,周圍一切外露物品,在淡黃的燈光底下,穿上一件天然雪白的衣裳。
顧舒昂眺望車窗外雪景,側耳隐約聽到悶悶響的聲音,沿着可疑聲音,轉頭鎖定縮在另一邊姜而。
她低着頭,頭發全擋住臉,她側身對他,顧舒昂蹙緊眉頭,一時間不确定是不是她。
聲音越來越大,很确定是從她的方向發出來。
在汽車啟動後,姜而陷入當年車禍現場,嘴巴咬着手帕,強忍恐懼,不讓自己發聲音,不想讓别人知道,更不想被顧舒昂知道,想強撐到回大院。
可她根本控制不了,恐懼、害怕、悲痛啃食着她每一個細胞。
肉眼可見她的身體都顫抖,雙手無力地拍打車門。
顧舒昂連忙叫:“停車!”
在路邊緊急停車。
姜而無法承受,快要崩潰,迅速拉開内嵌車門把手,失去重心,整個人從車内滾落到地面。
哭泣聲與咳嗽聲摻雜一起,在寒冷黑夜中,無人的路邊,聲音格外凄慘可憐。
顧舒昂被她的反應吓到,飛快打開車門,繞過車尾,跑向姜而,伸手扶起她,“你怎麼了?”
姜而躲過他的雙手,扶着車身,自己站起來,車内有暖氣,假肢慢慢恢複使用功能。
低着頭,聲音哽咽道:“我自己走回去,今晚很謝謝您,慢走。”
離大院隻剩下兩百米遠,直走能到,路途沒有任何障礙。
話音剛落,姜而沒有等顧舒昂回應,雙腳一頓一頓走回去。
顧舒昂蹙緊眉頭,原本已經清理完畢的煩躁,被她這一出,滿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