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所有的川流,最後總會聚集在一起,似乎離别的盡頭總是重逢。不過,我大概是最特殊的一條内陸河流,滿地荒蕪,我幹涸在了尋找綠洲的路上。”
——《我與y》
月色低沉,夏風枯燥。
路燈下,有兩人正坐在路邊木制長椅上。
溫窈掌心安靜躺着一個珍寶珠的葡萄味棒棒糖,紫色糖衣,頂端是大大的黃色品牌Logo。
溫窈将糖衣撕開,還沒放進嘴裡便聞到了香甜的氣息。她一擡胳膊将它放進了嘴裡,清爽的葡萄果汁味在口腔炸開,酸酸甜甜的味道令她的心情好了許多。
這個時間點,路上沒有多少行人。隻有晚風偶爾吹過樹梢,帶來些許沙沙聲響。
“今晚的事……”她猶豫着開口。
“我看到了,抱歉。”陳翊南心裡清楚她想問的是什麼,他靜默片刻,解釋道:“我出門的時候恰巧看見你在走廊跑過,看你神色有些焦急,以為出了什麼事,便跟來了。你放心,我離得遠,沒有聽到什麼。”
耳畔傳來的聲音,光是聽着就能感覺到無比溫暖,溫柔的氣息從側面慢慢将她包圍。
溫窈嘴裡咬着棒棒糖,她輕輕扯起唇角,再開口時嗓音裡帶着濃濃歉意,“你道什麼歉,該抱歉的明明是我,在你生日這天,這麼快樂的日子裡,讓你看到了這些不好的事情。”
“溫窈。”
“嗯?”
陳翊南突然叫她,她偏頭看去。
“不開心的話,就不要勉強自己笑了。”他頓了下,“放心,這裡不會有你認識的人出現。”
溫窈眸色閃爍,他似乎總是能輕而易舉地看透她的僞裝。書上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有時目光交錯瞬間,她總會害怕深藏心底的秘密被他發現。
相面知微,大概就是如此。
溫窈緊繃着的肩膀漸漸放松下來,她用力将棒棒糖咬碎,口腔裡發出一陣“咯吱”輕響。
“和你講一個故事吧。”她忽然開口道。
“好。”
昏黃的路燈,靜谧的夜,因少了行人往來,而顯得有些蕭瑟的路,直直蔓延到黑暗盡頭。
陳翊南安靜聽着坐在他身旁的女孩娓娓道來。她聲音清軟,因剛哭過的原因,還帶着點啞,像是夏夜極盡纏綿的晚風,環繞在他指尖,一圈又一圈。
“我有一個朋友,她在初二那年的某天,被班主任一個電話招呼回了家。因為某些事和人,那天她真的真的很開心,她覺得自己是這世界上最幸運的人。”
講到這,溫窈手指不自覺收緊,她悄悄用餘光掃了眼身旁。可惜的是,陳翊南臉上并沒有什麼特殊反應。
“不過,幸福的時光美好又短暫。在那天,她回到家後,看到了一地狼藉,玻璃碎片滿地。她的母親哭着對她講述了父親出軌的事情。最開始時,她是不信的,平時疼愛自己的父親怎麼會出軌?現實卻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讓她不得不清醒。”
“自那以後,母親性情大變,看向她的目光更是越來越漠視。她為爸媽的愛努力過,奮鬥過。然而,如今已經學會了不再在意他人的目光。”
“她隻有自己了。”
溫窈苦澀笑笑,這是她第一次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故事,她習慣了自己憋在心裡。曾經這些深埋心底,難堪的,痛苦的過去,今天不知怎的,下意識就說了出來。一直堵在心口的大石,仿佛被人挪開了幾分。
或許,是她知道,身旁人永遠都是一位合格的聆聽者。
陳翊南安靜了好一會,他捏了捏手上的易拉罐,淺笑道:“按正常的邏輯來講,這個朋友或許真的是你朋友。”
“不過,在經曆了一些事情後,我知道,你說的是你自己。”他一語點破。
溫窈擡頭,看見陳翊南垂眸望着自己。漆黑眼眸在燈光下,是透亮的,濕漉的。該去如何形容這雙眼睛呢?
像飛鳥掠過湖面的漣漪。
溫窈心情已經好了很多,她唇角微彎,起了玩笑的心思,“學神就是學神,腦子轉的就是快啊。”
陳翊南挑眉,“那文科第一也不賴啊,蒙我的話一套接一套的,跟解九連環一樣。”
溫窈知道他說的是自己找借口把他拐來的事情,不由得笑彎了眼眸。
他接着說:“溫窈,每個人的背後或多或少都有令自己無可奈何的事情。有時錯不在我們,所以不必懷疑自我。過去的事情木已成舟,與其停留在過去,不如看向未來。”
“……未來。”
“你看那裡。”陳翊南擡起胳膊指向夜幕。
西南方向的天幕之上,懸挂着一顆極其明亮的星星。
“那是長庚星,夜空中最亮的星。我相信溫窈同學的未來,定如它一般璀璨明亮,也祝你可以成為自己心中那顆最亮的星。”
少年語氣真摯,讓她怔愣了好一會兒。
溫窈望着陳翊南利落沉穩的側臉輪廓,漫天繁星下,她的腦海裡忽地浮現出一句話:
若世界是個巨大謊言,那你是我唯一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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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有句話你說的不對,”陳翊南收回手,輕輕笑道:“如今你并不是隻有自己,除了家人,你還有朋友。”